他似乎正在宴请客人,还穿着象征秦家权位的长袍,黑色的长衫上绣着低调的鎏金云纹,看上去又庄重又威严,可宴君安却能看到他的眼眸里带着的阴鸷和疯狂。
不像是人穿上衣服,反倒像是野兽披着衣服成了人。
这种被居高临下审视着的目光实在不是很友好。都已经被发现了,宴梦川索性先站了出来,对着秦星原行礼:“秦家主,晚辈宴梦川,未经弟子通报擅自登门,实感抱歉。”
秦星原在二人身上扫过,不屑挑眉,语调讥讽:“呵……宴家的小崽子。”
秦三百只觉得后颈都要吓得炸开来了,连忙道:“是我请他来的,母亲死了,我需要帮她收敛遗物……”
秦星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做的决定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三百一噎,眼眶又红了。
“算了算了,年轻人嘛,年轻气盛,挺好的,挺好的。”
许是太紧张了,宴梦川这才发现他的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那人鹤发白眉,是一位面目慈祥的老人。宴梦川曾经在乾明派的继任典礼上见过他——“剑痴。”
那白发老人看着秦三百倔强的模样,眼眸含笑:“倒是有些先掌门的影子。”
宴梦川知道这位“剑痴”一心向剑,在与人相处方面有些欠缺,却不知道居然欠缺成这样。
这也太不会说话了。
众所周知秦关月与秦星原不和,而且秦关月死后,秦星原继了她的位置,他怎么敢当着秦星原的面这样说话啊!
宴梦川都要窒息了,他死死盯着秦星原,生怕他气上头拔刀杀人。
秦星原点了点头,看表情极其嫌弃,可宴梦川听他的语气却没听出半点生气的样子:“确实如此。”
剑痴道:“不是什么耗子咬坏了典籍就行,赶紧走吧,我还想看你把那刀法再演示一遍。”
秦星原挑眉一笑:“那结盟……”
“既然出了那样的大事,吾辈修者岂有拒绝的道理。”剑痴不假思索,“只要你说的情况属实,那当然是要的。”
眼看秦星原不回应,他有些焦急,接着道:“道法三千各有所长,虽然剑法和道法不同,但却都有共通之处,老夫倒是还想与你讨教一番。”
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表明了要探查清楚真相再答应,看来他只是痴,却不是真的傻了。
不管和谁交流都很烦,想到前几日收到楚阑舟寄来的暗信,秦星原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干脆撕毁让修真界一起完蛋。
可楚阑舟已经开始用剑了。
这世界也不是无可药救,会一点点好起来的,不是吗?
秦星原驱散脑中繁杂的思绪,面带微笑:“那是自然,请。”
剑痴对秦星原的心理活动一无所觉,他扫了宴梦川一眼,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那样好的春色,老夫这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一眼了。”
秦星原也跟着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会看见的。”
宴梦川不明所以,等到二人离开,他顺着剑痴刚刚的视线低下头,看到了手心里握着那束桃枝。
…
一朵桃花自树梢间落下,飘散在空中缓缓摇曳着。
天色熹微,宴君安睁开眼睛。
头很疼。
浑身酸痛。
宿醉的恶心感涌入全身,浓烈的酒气充斥整个房间,让宴君安露出了罕见地迷茫表情。
他没有昨夜的记忆,脑中的画面像是有了断层,只记得临睡前抱着阑舟衣物的景象。
不该这样做的,这不是守礼之人应当做的事情,可他实在有些想了。
这才稍微偏离了一点准绳。
但这点放纵对他而言已经是超格了,宴君安明知道此事是错,却又因为贪慕那点气息不舍得放下,他有些唾弃现在的自己,揉了揉眉心,下意识紧了紧怀中的东西。
入手不是丝质的布料,而是一片滑腻的温热。
许是太过用力,怀中人发出一声闷哼。
宴君安一怔,下意识低头。
是楚阑舟。
阑舟就缩在他的怀中,睡的不是很安稳的样子,一双秀眉微微皱着,嘴里嘟囔骂了几句,却没有清醒的迹象。
宴君安觉得自己怕不是还未清醒。
可若这是梦,也有些太美了。
结合那点酒气,宴君安怀疑自己又偷偷喝了那瓶返魂香酿的酒。
不然为何能梦见楚阑舟?
太浪费了,宴君安皱了皱眉。
那酒喝一点就少一点,若是喝完了就再也见不到阑舟了,为何不再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