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会恰好等于一个巅峰时期的楚阑舟吗?
心底叫嚣着要刺穿此人的胸膛-----那是自然现象,身为心魔当然是会无时无刻不想杀死主人的。
无论是反应还是情景都完美符合她的推断,但楚阑舟却依旧毫无动作,她抬手,一把握住了宴君安的指尖:“这也是你和他交易的一部分吗?”
宴君安不笑了,他看着楚阑舟,眉头微微颦着,看上去好像是在疑惑:“阑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阑舟垂眸,她握紧要挣扎的宴君安的手,将它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可师兄,你的指尖在发抖啊。”
她毫不留情戳穿了宴君安的伪装:“你在撒谎。”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倒转天罡,逆反阴阳,怪不得天道必要除你。”楚阑舟用力拽着他的衣领,声音里藏着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颤音,“你疯了吗?”
在念虚宗的时候,宴君安的理论成绩是最好的,藏书阁那些书他都能如数家珍,倒背如流,她不信他不知道这么浅显的后果。
宴君安的睫毛抖了抖,他小心翼翼地瞥着楚阑舟的脸色,声音低若不可闻:“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
百年前,楚阑舟身死,宴君安捧着楚阑舟的魂灯,呕出一口心头血。
世家该死,害楚阑舟之人该死,污蔑楚阑舟之人该死,所有人都该死,他明明身在其中,却轻信旁人,更加该死。
漫天雷光遮天蔽地,将他们二人重重围困中间,无路可去,无路可逃。宴君安身在雷劫之下,被这道道雷电缓缓压弯了背脊,楚阑舟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自然弯曲着的腰脊,知道里头的骨头一定是断了。
飞升的雷劫一共有九道,如今才过了第六道雷劫,便已然劈开了他的骨头,雷电的火光深入骨髓,楚阑舟能闻到皮肉被炙开的焦糊味道,这等强度,分明是将死局摆在了明面上。
没有修士能过得了这样的雷劫。
宴君安却不在乎,他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生的余地。
楚阑舟眼睁睁看着他面露哂然,字如泣血:“阑舟,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是我明知一切不可为,却依旧固执己见,酿成苦果,此乃第一罪。”
不要说了----
“是我识人不清,刚愎自用,你受的伤害皆因我而来,这是第二罪。”
别说了----
“明知如此,我却死不悔改,依旧骗了你,哄骗你同我一处,这是第三罪。”
闭嘴!
“宴君安明知罪孽深重,可却还在奢求----
阑舟,我死之后,你能不能,不要忘记他。”
轰隆----
第七,第八道雷劫轰然而下,重重落在他的身上,宴君安强撑着没有倒地,雷火却灼瞎了他的双眼,他看不见了。
楚阑舟沉默的时间太长,宴君安又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急切扯着她的衣袖:“ 阑舟,你不要不说话,你能不能说一次谎话......哪怕骗骗我都好。”
楚阑舟死死盯着他无焦距的瞳眸,看他眼眸里的惶然,看他瞳眸之中倒映着的,处于盛怒之中的自己。
半晌后,楚阑舟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宴君安于是便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地笑。
这个笑容在她眼里实在刺目,楚阑舟捏着他的手,悄然调转了剑的方向。
雷云翻滚着,暗紫色的雷劫在当空酝酿,汇聚,随时都会劈下。
楚阑舟伏在宴君安的耳边,低声道:“小时候我们经常比试,明明我的实力与你相仿,却时常能赢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宴君安的脑子已然不是很清明,他的眼前已没有焦距,但他还想再看楚阑舟,于是把眼睛睁得很大,看上去有些古怪滑稽:“是千斤坠?”
“不,不是。”
“是因为我会在比试的时候作弊。”楚阑舟拥着他,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她牵起他的手,一把扯下系在他脖颈上的金铃,“小公主,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叮咚,是金铃坠地的声响,布料轻微破裂阻力由浅到深,宴君安的手指触到君子剑寒凉的剑柄,紧接着,是逐渐蔓延开来的,绵密温热的液体。
嗡----
君子剑发出阵阵哀鸣,如同鹤泣。
宴君安意识到什么,他拼命握紧手中剑,却无法遏止它更深一步进入到楚阑舟的身体里,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近乎疯狂地嘶吼:“不,阑舟,你不要抛下我,你带我走,你答应过的,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楚阑舟!”
没有回音。
第九道雷劫终于酝酿完成,因孽障清除而削减许多威力的雷劫依旧恐怖至极,万钧之力当空而下,爆炸声笼罩在他四周,宴君安感受着怀中的重量一点点消散,天地间只余他绝望的祈求,他垂下头,眼角流出血泪:“求.....求你。”
雷云消散,有东西轻轻缓缓落在宴君安的眉梢发间,让他彻骨生寒。
是雪。
这是悯川百年难遇的大雪。
........
离天十一年,煞气将除,魔头楚阑舟现身灯城坝。
贺掌门率众弟子在接到消息后匆匆赶来,却只目睹了楚阑舟被宴君安一剑穿心的场景。
楚阑舟身死,魂归于天,躯体则归于大地,化为齑粉,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