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月看见来人的一瞬间忍不住又哭出来。
唐英赶紧抱住了她,一句话没说,两人竟是抱头痛哭良久。连服务生进来上菜都问是不是需要帮助。
两人最近似乎都不是很好。
唐英没忘记今天自己的任务,“再怎么样都不要为难自己,不值得,他们不值得……”
临月不想多说,更不敢多说,因为是对着他的人,她不敢放松警惕。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她呜咽着,发声都很困难。
唐英安慰她,更是在安慰自己:“我从前也恨命运不公,你大概不知道,我爸残疾,我妈生下我弟弟之后就跑了,我是没有办法才出来干这一行。我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我妈怀我弟弟那一段时间,好歹还有些希望。
可是没有用啊,她就算是我的妈妈,她也不会因为怜悯留下来。可她又有什么错呢?她不过是想活得更好一点。没有谁会为了另一个人活着,与其悲天悯人,不如剩最后一口气也要为自己活着。”
临月这才知道她身世坎坷,可为什么她经历这些仍旧活得阳光又灿烂?
她问:“你有没有过,特别绝望的时候?”
唐英自嘲一笑,根本不在意揭开那些伤口:“怎么没有?我父亲从小教我善良宽容,可根本没有给我立足的资本。当我独身一人走上社会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东西一点用都没有,甚至,我因此差点丧命。”
“那你到现在……”一定很不容易吧。
唐英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是有人喜欢我这张脸,我这任人宰割的性格,混口饭吃,装一装也不丢脸。但有些黑点就是一辈子,根本抹不去……”
她又想起前晚程禹见她身上伤口时满眼惊讶又嫌恶的样子,可是她真的尽力了啊!她双手捂住了脸,整个人都开始抽泣。
夏日衣衫单薄,临月看见她抖动时胸口露出的伤痕,有些隐约还看得见血迹,大概是情绪太过汹涌,又牵扯到。
那种地方,只有可能是……
她有什么可矫情的?唐英比她不知艰难了多少倍,不还是好好活着么?她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吃东西,却蠢到连自己也要放弃自己。
她不能!
“这几天你陪我好吗?我不想看见他。”
这本就是唐英的任务,她没有拒绝的余地。且在程禹那儿住了几天,早晚也得搬出来的,不如趁此机会。
“好。”
唐英陪她去看了医生,每天尽可能带她出去感受生活,两人吃吃逛逛,临月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在变好。
她特别感谢唐英,也心疼这个女孩,可内心深处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从前她会发内心地想要多亲近她,可现在她更想保持距离。
临近开学,她觉得自己已经恢复正常,能好好吃饭睡觉,空闲时看看书,担心担心课业,好像平淡得和从前没有半分差别。
那半个多月,江湛只回去了一次。
除开看见他第一眼的惊讶,她几乎是迅速恢复平静。
只是两人之间仍然安静,他故意使唤她拿东西倒水,她也听话,半分不满也没有,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他实在受不了,当场砸了水杯。
临月愣了一瞬,随即蹲下去捡玻璃碎片。
江湛却吼她:“过来。”
临月捡完就近的一片,又将手里的玻璃扔进垃圾桶,这才规规矩矩走过去他对面的沙发坐好。
有细小的血珠从指尖渗出,她刻意用手指压住,以免流出来不好看。
江湛咬了咬后槽牙:“这么久了,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刚刚吃饭的时候看着正常,实际就吃了一点,嘴唇没什么颜色,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人也瘦得厉害,风吹吹就能倒。
临月冷静得很:“我没闹。”
她真的很努力在生活了,本来自己也以为恢复得不错,直到见到他,她才知道根本不是,大概还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她不知道。
“那你这样拒不交流要到什么时候?”
“我在努力。”和你说了有用吗?不如努力说服我自己。
江湛被这话气得笑起来,头一回别人冲他甩脸他还一点办法没有。
“光自己努力有什么用?你要什么?”
临月抬眼看他几秒,旋即又低下头。
小狐狸,谨慎得很,根本不相信他。
“机会难得,你想好了再拒绝。”
临月憋着一口气,到底残存一丝希望。
“你能不能,不要管我的事?”
江湛反问:“狼心狗肺没你这么玩的。你被人绑了到底是谁来救的你?自己玩开心了就不让我管,有这么好的事儿?”
临月根本不理:“我被人绑架也是因为你。”
江湛极浅地抽动了嘴角。
“那你定义一下,什么叫你的事儿?”
临月没想事情还有转机,斟酌道:“你相信我吗?”
看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灵气,江湛来了兴趣:“怎么说?”
“如果你相信我有分寸做好自己的事情,那么除非我开口请你帮忙,否则你不需要……担心我。”
这是嫌弃他帮倒忙?
她几斤几两他心里有数,但头一次被人提这种要求,他总得落着点好处才行。
“要求都让你提了,我能有什么好处?”
临月思索半天,真不知道他在她这里图什么,她好像没什么可给的。
于是她猜测:“我不走,我听话,行不行?”
江湛盯着她看了半晌,她知不知道这话有多大的吸引力?
他只觉下腹一阵燥热。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