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见外了,若是不弃,唤我一声睿姑姑便可。”赵睿霖微微一笑,眼角浮起细密皱纹。
林风致见她虽容貌已老,眉眼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轮廓,再加上通身的优雅气度,不难想像她年轻之时必也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只是不知何故竟苍老至此。
“睿姑姑。”林风致依言改了称呼,与她寒暄两句,正要问她祁怀舟的去向,忽见她手一挥,袖口飞出道青光。
青光落地,化作巨镜。
林风致在镜中看到清晰的自己——脸颊红润,皮肤紧滑胜过往常。
那天柔池的养颜功效果然不是吹的。
“睿姑姑,这是……”
“林小友,想来你也已经猜到,我们将你留下,是因小友长相与本宗上神秋月明有七成相似,但这还不够,所以在正式议定之前,我们希望小友能完妆示人……”
她的话没说话便被林风致打断:“明白了,你们想验货。”
赵睿霖未料她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当下反觉自己不妥,刚想道歉,林风致却摆手道:“做买卖都讲个物有所值,你们开出这么高的价钱,自然要验明我这替身合不合适。”
他们这般行事,林风致反而放心,对方是真的冲她这张脸来的,不是图别的东西,而她也只需要扮演好他们要她扮演的人就可以了。
“要我怎么配合?”她又道。
“小友真是爽快人。”赵睿霖见她这毫不扭捏的作派,不免对她添了三分喜欢,“小友闭上眼就可以。”
林风致点点头,阖上双眸,心里有些好奇对方所谓的“完妆”到底是怎么个妆扮。
“林小友,得罪了。”那厢赵睿霖告了个罪,挥袖而落。
林风致只闻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几股柔和的风缠到她的身上,片刻之后方缓缓消散,她耳畔又响起赵睿霖的声音:“可以了,小友睁眼吧。”
她慢慢睁开眼眸,入目所见是巨镜中照出的人。
像她,又不像她。
道髻已改,仙髻高挽,髻间束以紫金宝冠,两侧流苏长垂,一袭宝蓝底的团花圆领衫,腰间系着五色的十六幅飞仙裙,愈发显得人鹅颈如玉,姿态轻盈,其余如胸前璎珞,臂钏,腰佩等等,一应俱全,宛如壁画中的天人。
玉颈之上,是张朝霞笑靥,额间一点朱砂娇艳非常。
林风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她知道自己长得有些姿色,只是常年在外奔忙,并无心思在这上头折腾,惯常只着便于行走的简单道袍,梳最简单的道髻,外人见了,至多夸一句,好个清秀的小女冠,如此而已。
如此盛装,当属她生来头一遭。
“小友很适合这样的打扮。”赵睿霖呢喃般开口,目光仿佛透过她看到遥远的人事,“这身行头乃是我早年行走尘世之物,若是小友不弃,便赠予小友了。”
林风致还沉醉在自己盛装的模样中,不妨听到这一句,心头大惊。
这些衣裳佩饰除了好看之外,其上附着的灵气都不弱,料来皆非凡品,很是贵重,她受之不起。
她刚要开口,殿门处却旋进一阵风来,门被吹开,天光乍入,有人行来。
林风致望去,恰与祁怀舟的目光撞上。
祁怀舟虽然苍白依旧,目光却如炬,他踱入殿内,挥袖扬手遥遥一指,道:“那个位置,你坐上去!”
林风致随他所指望去,瞳眸一缩。
华光乍起,他所指之处,是这殿内唯一主座,亦是昆虚至高无上的宗主尊座。
她按他所言,缓缓迈向昆虚宝座,身后又响起祁怀舟清冽的声音:“负手拔背,步伐沉缓,不必心虚,也不必胆怯,你只需想着,这里是你的宗门,你是昆虚之主,坐拥这十山三脉万载仙火……”
林风致心脏怦怦跳动,她在走向这张宝座时,心头确实升起几分惶惑,仿佛在以微渺窥浩瀚,以蝼蚁浮星宙……那般无所适从。祁怀舟的话却似乎带着迷惑人心的力量,声音虽然不大,可声声直达她元神灵墟。
她不知不觉放缓动作,背如利剑,步如沉水,一步一步,迈向昆虚宝座,转身之际,只见祁怀舟已经带着赵睿霖与曾楚二位长老站在殿中。
“昆虚天羲山主祁怀舟,见过秋……”祁怀舟双手合礼,以元婴之尊,缓缓向她行礼。
“等等!”身处高位的林风致却是一声脆喝,“祁仙君与几位仙长之礼,小修万不敢受。而我也还未答应祁仙君所托之事。”
祁怀舟双眸微眯,对上林风致明亮的眼。
那双眼,带着坦荡而狡黠的笑意,和真正的秋月明一点也不像。
林风致可没那容易被他带跑。
作者有话说:
社畜的愿望:三年赚够养老金,退休宅家旅旅行。
注:‘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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