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后的爱世,全然没有了沉浸在欲望中的奢靡姿态, 而是回归到了稚幼的纯真中。
在他的这个角度下, 能看见晨曦的光晕流淌在女人细腻粉润的脸颊上,就连微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菱川已经清晰地意识到,他真的越来越喜欢怀中这个如鲜花般盛放的女人, 且庆幸自己有这样意外的机会没有与她错过。
一开始的他的确有抱着嘲弄的心思与她接触,他倒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甚至还以为她会自作聪明地想通过他去接近九条。
可之后,越是相处他越觉得爱世的一切都是这么可人,他们之间与九条毫无关系,她竟然真的只是单纯的充满仪式感的希望自己有一段恋情,然后沉浸其中去感受所谓的男女之爱。
或许正是因为她看出了他并不喜欢她, 所以她才更没有压力的与他在一起。
但同时,与她相处的时间越久,他越能了解到她内心的一些复杂想法, 爱世其实是有些懵懂和冲动的, 她迫切地想要向众人以及向自己证明, 她才不是和他们说的那样对九条视为己物,无休无止的纠缠。
鉴于无论她说什么,那些包括他在内的人都自有一套逻辑去揣测她的居心不良, 所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爱世选择了和他这个与九条非常近的男人在一起。
仿佛她就等着她和他之间的恋情暴露, 让大家知道她对九条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这也是相比起他,她没有很刻意很紧张地去掩藏他们之间的关系。
反倒是他会在意一些自尊心上的事,所以很谨慎地将他们之间的痕迹都一一抹除,至今都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地下情人关系。
只是近来,他也迷茫和犹豫了,因为他在某天看到爱世与朋友们欢声笑语,而对他却装作不相熟的模样,明明这是以往他们之间的默契,可他却感觉很不好。
当时他真的有那种冲动,想过去问问她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他能邀请她跳一支舞么?
可他没有,他只能在一堆应酬之间,喝下手中的红酒缓解这番冲动的心情。
他其实总会时不时地看向她,但很遗憾,她和朋友聊得愉悦,始终没有看向他,他始终也没能和她对视上。
而这,让他莫名地产生了某种委屈的情绪。
于是在下一次相见的时候,他便索求得更多。
其实是他在这样的相处中日久生情了,在吻上她唇角的时候,他会微微睁开眼,想看看她是否也会和他一般,喜欢他,在意他。
可是她闭着双眼,沉醉于这唇齿的相连中,让人无法探知到她的真心。
说来有些纯情得不太好意思,比起与她沉溺于身体的需索和纠缠,他其实更喜欢看她穿着那身像是被阳光照耀过的米白连衣裙,坐在他的身边听他弹奏钢琴,然后意外得知她原来也会,虽不像他这么深入,但也能弹奏一些抒情的小调。
那时候的她,带着得意在他面前弹奏着,明明是顽皮的模样,却在流动的阳光里格外动人。
那时,大概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了,让他真的以为他和爱世就是一对情深的恋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试探和防备,没有从前年少时的恶意与不堪。
在柔软的阳光里,就连记忆都能被美化,仿佛他和爱世从小就是喜爱着对方的。
所以,他不再会让其他人包括他自己再去伤害他心爱的女孩了。
所以,他已经在思考,该如何才能让他和爱世之间的恋情真正走到光下,而不再潜藏在阴影之中畏畏缩缩了。
可是。
或许在菱川眼中,这段地下的恋情让他从无所谓的态度美化成了依恋的态度,而对于爱世来说,这段恋情始终都是不堪的,是她内心的偏执和彷徨。
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清醒过来的时候,她便希望这段恋情是她可以及时修正的错误。
她还那么年轻,她的人生还那么长,她不能让爱她的人失望,她要重新找回那个坚定的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菱川无法想明白,明明不久前的他们还耳鬓厮磨,他还问着怀里的爱世她想要什么,无论价值多昂贵他都为她找来。
那时的爱世也还用呢喃般的语调告诉他,等她下次过来再告诉他。
结果,他一直都没能等到下次。
因为爱世不再出现了,不论他怎么等都等不到。
不仅如此,她还开始回避他。
是啊,她是含蓄的淑女,是华族的小姐,所以只要她不想见他,哪怕在双方都在场的宴会中,她也能找到办法不动声色地躲开他。
不是站在她姐姐的身边从到场至离场都寸步不离,就是将自己置身于朋友之中,让他根本无法介入。
甚至好不容易,他找到了她落单的机会喊住了她,她却一脸不耐烦地说她和他不熟,她对九条没有任何想法,所以不要总是质问她对九条有什么觊觎之心了!
一开始,他还没想明白,她怎么在说这些,这和九条又有什么关系?
但渐渐地,他就意识到,爱世是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拉回到最早前,那个他们之间互相不喜的时候。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想将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如同他将痕迹抹除般真的当做不存在。
什么地下情人的关系,什么恋情,她久生爱世是子爵的女儿,是子爵小姐,是女校里认真学习的好学生,她不会做与学习无关的事。
“先不要说证据信物什么的了,菱川少爷,你凭什么会觉得像你这样一直都看不起我的人,我会选择和你在一起?”
“我是疯了么?”
“而且一直以来,你不是始终都认为我是贪慕虚荣的女人么,所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我现在也无意去追究从前还有跟你再争执这些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请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看看她说话时的皱眉模样,就好像她真的因为他的凭空臆想而感到很困扰。
可是,他也的确拿不出任何能证明他们之间关系的信物。
可以这么说,从一开始她默许他消除他们之间的痕迹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过这一天的到来。
她根本不曾期待过,她跟他之间有什么美好的以后,只有回想起来后的懊恼。
所以在面对他纠缠不休,苦苦哀求地说他们重新开始吧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只会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