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这样,当时听她的话,一走了之就好了。
但是昭雪又很清楚,江临渊他不会。不管是现在这个江临渊,还是很多年后那个让她唤一声“师尊”的江临渊,无论重来多少次,恐怕他都会作出一样的选择。
她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和他站在同一边上。既然清楚江临渊不会改变,昭雪就只能尽自己全部的努力,去证明。
去证明江临渊想走的这条路,并不是一条死路。
然而预想中的凌迟比那更快。
这几天里,江临渊不分昼夜地调查,昭雪就在屋子里照顾素声。
说是照顾,是为监视。昭雪每天睡不够两个时辰,守着他几乎寸步不离。
少年渐渐恢复了神智,能够开口说话了。
“劳烦昭雪姑娘……咳咳咳、咳咳!”
昭雪摇摇头。她看着素声那双眼眸,感觉脑海中闪过了什么,很快,她没能抓住。
“仙师他……”
“他还在调查。”昭雪说,“我相信他。”
素声苦笑道:“事已至此……我已无活志,但求一死。”
昭雪:“你若是这样想,那他做的这些事还有什么意义?”
素声愣了愣,垂下头叹了一口气:“每天追更柔柔文独家文q羣饲二珥二五久义亖七昭雪姑娘说的是。我只想说,假如最后……最后真的发现是我,请姑娘一定不要手软。”
他咳嗽起来,好一阵子才慢慢歇下来,脸上的红潮退去,重新变得没有血色。他看着昭雪,很认真地说道:“姑娘你……你和仙师不同,你看起来柔弱不堪,像一截苇草,实际上,那颗心却具有难以想象的韧性。万事万物不能只看表象,更要透过皮囊,去看那掩藏在遮盖之下的灵魂。”
昭雪仔细琢磨着素声的话。
不对……很不对。
素声最后说的话,更像是另有所指。……难道,他隐隐有发现什么,但是却不确定、也不能明说吗?
表象、灵魂?
昭雪感觉自己脑海中的猜测正在渐渐成型。
与此同时,江临渊调查归来——结果并不是那么的好。不知怎么的,他们在路上遇上了上次的那只巨型魔兽,为了保护同门,他拼尽全力与之一战,虽退下对方,自己却也陷入重伤、昏迷不醒。
昭雪一听到这个消息,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她刚刚安置好昏迷的江临渊,一出门,就听到了素声被绑上火刑场的消息。
这次,没有人再有反对的意见。人们高举着火把,围绕着一个弱不禁风、却被称之为邪物的少年,他们奇异地冷静着,或许只是疲惫——对这一场荒诞的闹剧终将以这种方式落下帷幕的疲惫。
——他们不想再去纠结这到底是对是错了,只想快点儿结束。修真者自诩的可怕的正义,让他们的损失过于惨重。正义在凡人眼里,比不上他们藩篱中一只不会下蛋的公鸡。
昭雪心急如焚地冲出门去,她睁大眼睛,看着那些冲天的火光将天边的白云映成红霞,看着素声如死去一般灰白的脸,感觉脑海中什么串连成线。
“——等等!”
她喘着气冲过去,“请等一等,我、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些人转过头来,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给出一个答案,又好像不管她给出的答案是什么都不再重要。
昭雪咽了咽喉咙,慢慢说道:“凶手是素声。”
“……也,不是素声。”
一片哗然。
昭雪继续说道:“作为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够以实体出现的魔人,他一直寄宿在素声的体内,在某些时刻便会夺取素声的意志,让他陷入沉眠,再利用他的身体作恶。这也是为什么,素声受伤的这几天,一直没有其他人死讯传来的原因。素声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一切,但是碍于身体里魔人的禁制,他不能够表达出来,只能隐晦地向我传达讯息。也是因为如此……他十分愧疚,所以尽管自己被如此对待,他也没有半分怨言。”
话音落下。
好半会儿,空气里只有火把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苍老的声音传出。
“所以呢?”
昭雪一顿:“什么?”
“仙师,你想让我们放弃处死素声这个决定吗?”
“……”
年迈的老人走出来,他是这个村子的村长。
“暂不论仙师你说的是真是假。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又该如何处理素声呢?等待你们想办法让魔人离开寄宿的宿主吗?那又该等多久呢?即使你们成功想出了方法,往后的日子里,素声又该怎样才能在问信村生存下去?他从小受恩于这里的村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如今魔人借他之手害死了村子里的人,就算那不是他的本意,你觉得他还能在这里活得下去吗?”
昭雪一点点哑下去。
她无法否认,村长说的话的道理。
看见那些人的眼睛,她的眼神也随之暗下去。脑海里的什么好像也在破碎。是希望吗?还是别的什么?
她呆在原地无法动弹,感觉四面八方的冰冷的风朝着她涌来,凉意一点点渗透她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