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嘲讽地说:“否则,凭什么能够解释,以陆家的人脉与实力,十几年了都没找到家族中丢失的孩子?”
陆照禾说不出话。他像是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一般,表情扭曲着 ,什么阻塞在喉咙口,让他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猛然想起来,自己带着小照的头发回去做检定的时候。袅袅的青烟升起,和他的发丝燃烧后的灰烬纠缠在一起,最后在清澈的水中化为透明,符纸融进去后,红色的符文亮起。
他激动地跳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小照找到了”这件事昭告天下。
然而,事实是直到黄昏,他也没能见上父亲一面。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是关于小照的……能再去通传一下吗?”陆照禾急几乎哀求地抓住父亲侍从的衣袖。
然而那人只是面无表情地扯开他的手:“大人在闭关,不管有什么事,等到他闭关结束后再说吧。”
……他们根本就不在意。
“我也已经累了,陆照禾。”昭雪疲惫到极点的声音响起。明明只是一夜没睡而已,她却像经历了什么劫难似的。
“别再一厢情愿了,好吗?说到底,亲情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吧?你看,我在沈家活了那么多年,不是也好好地长到了现在吗?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陆照禾甚至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几分勉强的笑意。在安抚他吗?还是仅仅是自嘲?
然而他已经无法再反驳她的话。
他通过陆家的调查,能够很轻易地明白昭雪在人生过去的十几年里经历了什么。
她没有天赋、任人欺凌,即便被那些人冷落在阴冷的角落里也不吭一声。如果不是和昭阳一起离开了沈家,她就像一只虫子的尸体那样冰冷地死在那个地方也说不定。
她早就没有了对长亲的孺慕之情,也不对亲情那种东西抱有有任何的期待了。
说不定在她看来,所谓“家”,甚至不如剑宗那一方小小的流光阁有归属感。
也难怪,她这样对他感到厌烦。
……
只是,胸口有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在他的心脏处滚烫不止。他的瞳孔闪烁着。
小照……。
——他已经不想再看见她悲伤的、无能为力的脸了。
那团火焰烧得陆照禾喉头发痒,促使着他,张开了口。
“我……”
然而,在那一瞬间。
巨大的咆哮声在山林中响起,鸟兽纷纷四散而去,落石伴随着坍塌的河道形成洪流滚落。
树木、庙宇纷纷被卷进土色的洪流中,一泄而下。
“轰——!”
魔兽从栖息的洞穴里被什么唤醒,挣破了山峦,仰天发出巨啸!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那柄剑现在追在他的屁股后面不放,紧紧咬着他,只要他懈怠了一点儿,它就能立刻飞上来,将他撕成粉碎。
魔人颇有几分狼狈地逃命,他的身上已经多了几条血痕,哪怕已经是他这个阶段的实力……他起先甚至还低估江泠风了,没想到如今他甚至没出全力,就能够逼得他这样难堪地逃窜。
他喘着气,冷汗从额角滴下,这个人类少女的身体实在是孱弱不堪,大大拖累了他。这才跑多久,眼前甚至就出现了阵阵晕眩,体力也有些不支。
可恶可恶可恶!
……最起码,幸好的是,江泠风还没有认出来他。他也因为忌惮着自己会对他那个小徒弟怎么样,而不敢下重手。
这是他可以利用的点。
魔人刚这么想着,一道剑气袭上,如破风的箭矢一般袭来。他险险躲过,屏着呼吸,朝着旁边地上一滚,才避免了自己被波及的命运。还没来得及喜悦,抬起头,却已见到那道玄色身影。
“你……”见已经被追上,魔人咬着牙齿,却多说不出半分话,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江泠风挥动手指,剑回鞘中。他低沉的声音直直压迫进他的脑海中。
“她在哪里?”
魔人冷笑一声,反而挑衅似的抬了抬下巴:“你敢杀我吗?”
他笃定了,他不敢对这小姑娘的身体怎么样。她的身体太脆弱,刀剑不长眼,万一擦了个边,或许都不会是缺胳膊少腿这种小事了。
也是因此,他才敢这么说话。
男人更加沉默。那种风雨欲来的架势沉郁在他的双眉间,让他的眼瞳如墨似的看不清晰。明明已经是早晨,艳阳高照的晴天,他却逆着太阳,在身前生生阻隔出一片浓重的阴影。
魔人忍不住心里发怵。或许是太久没出过村子了,他的胆子变小了。又或许是江泠风成长的速度太快了。很多年前,那个江临渊,还只是个年轻而意气风发、只想坚守自己心中所谓正义的蠢货而已。现在的他已经变了太多,他很难在他的眼中看见光了。
……哼,纵然如此也没有堕魔,实在是让他大失所望。
不过,也正因此,让他更加垂涎他的力量。正道魁首的内力和名誉,那远非泛泛之辈所能比。
正对视着,在僵持的氛围之下,男人的手指动了。
这一次,那剑未出鞘。它于鞘中闪过一点玄金色的耀眼光芒,随后整个飞出,卷着风拍向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