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最终瞒不住,传回了天星宗和季家那边。然而即便已经委派万事阁和天机阁去寻找, 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不可能。昭雪相信他不会真的那么轻易地不见踪迹。想要让一个人完全地、不留痕迹地消失,并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
倒不如说,季雪寿这么突如其来地消失,简直就像是……
被封入了什么阵法之中一样。
明明就在身边, 但是因为阵法的存在,两个人却像是身处在两个世界,哪怕即使擦肩而过也看不见对方。
但是很可惜的是,昭雪现在所知晓的阵法之术还是太少。
她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习, 想要立刻分辨出来使用了什么样的阵法、阵法的位置、该如何破解还是太过勉强。
如果这样下去的话……
她咬了咬牙齿, 起身披衣。
窗外夜色如水。寒凉的气息漫进屋子,枝头的白雪也化作霜水流下。她提起笔,准备修信一封, 传去陆家。
她本来是想尽量避免与陆家的人接触的,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不容乐观, 她必须得借助陆家庞大的资源和人脉、以及那如同藏宝阁一般的独家阵法宝库。或许……陆照禾也会愿意帮她一点儿忙。他是当之无愧的阵法术士天才,有他的帮助,她能够更快地找到季雪寿也说不定。
她的信很简洁, 是单独传给陆照禾的。
原本还想多写一点儿,但是她实在心焦、也不知该说什么。
上次她才说不愿意回去陆家, 这次又回绝了陆家双子想见她一面的请求……加之季雪寿确实是和陆家没什么关系的人, 昭雪不确定他们是否愿意帮忙。
若是不愿意提供帮助呢?
毕竟像是陆家那样的世家大族, 很少会做对自己没有任何利益的事情。
但是事已至此。昭雪舒了一口气,她将信传出, 看着光点消失后,坐立难安起来。
然而,什么声音打断了她的这种状态。
“扑簌簌”
屋外院子里的枝桠上一捧雪融化、坠落下来,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昭雪抬头望去。
莹莹月色下,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了树边,背着月光。他照旧是穿着藏剑宗丹峰的统一宗服,束着头发,用扇子遮掩着下颌,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像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但是警惕瞬间在昭雪的心中升起。
她立刻防备,下意识想传讯给师尊,但是青年慢悠悠开口,打断了她的动作。
“昭雪,”
他眯着眼睛笑意盈盈,“来对弈一局吗?”
.
即便如此,昭雪的防备心也没有减少半分。
她看着青年在院中的石桌上慢条斯理展开棋盘,动作还是像之前她认识的那个他一般,别无二致,做事不疾不徐。
昭雪看着他,开门见山:“为什么要对季雪寿出手?”
“……”扶青顿了一下,然后露出无奈的笑意,“哎呀,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之前在丹峰的事情呢。昭雪姑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
昭雪按捺住自己想要给他一拳的冲动,她一字一顿:“那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看不出他最你心中的分量还挺重的。”扶青放置好棋盘,抬手示意,昭雪拿了白子。
昭雪摸到质地莹润的棋子,默了一瞬:“……坐在这里和我对弈的人,本该是他才对。”
“真的很抱歉。”扶青露出难过的神情,但是在出子的时候却没有半分犹豫。黑玉棋子落在棋盘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第一步将黑子落在天元的,除了你,就只有我的妹妹会这么下,”昭雪将视线移回棋盘,平复好心情,认真投入,“她是在三岁那年,从未学过棋时这么下的。”
“是吗。”扶青紧跟着落子,他笑了笑,“我三岁那年,父母全都惨死在丹房,连同族里九十多口人一同,丧生在雷劫下呢。”
昭雪一滞。
眼前的局势好像瞬间一花,她拿起的棋子被攥在手心,迟迟未落。
蓦然之间听见扶青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还是这样惨烈的过往,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反倒是对方率先说道:“昭雪姑娘,放松一些。该你落子了。”
“……”昭雪讷讷地落下一子,脑袋还有些嗡嗡的,半天她不知该如何接话,只默默道了一句,“抱歉。”
青年似乎顿了顿,旋即笑了起来:“真是有趣。”
“此事与你无关,不过我无意间提起,你为何要道歉?”
“……”
“你知道吗,更有意思的是,”扶青笑眯眯地道,“哪怕我将此事讲给早已知情的罪魁祸首听,他们也不会感到半分歉意。而我却在一个……从未知情、原本该是局外人的这里听到了抱歉。”
他摇摇头落子,“你们,真是不像兄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