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变成了正常的大小,有人打开房门走进来,他解开陆行渊手上的铁链脚链,躬身道:“破厄剑尊,请。”
陆行渊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他穿着一身蓝色的锦衣,上面有暗纹绘制的防御阵法,这样的衣服一般修士穿不起,可见他的身份不低。陆行渊垂首,注意到他腰间悬挂着一个令牌,上面写着天衍宗三个字。
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言而明。
陆行渊维持了陆隐川的人设,他一言不发地跟着对方走出房间。
屋外的阳光微醺,鸟语花香,蝴蝶翩翩起舞。
陆行渊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这个房间的位置很偏,附近荒无人烟,位置是在半山腰。往下看,楼台亭阁依山而落,错落有致。往上看,山行云雾间,雕栏玉砌若隐若现,颇有瑶池仙境之感。
看守陆行渊的弟子没有催促他,站在一旁,等陆行渊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后,弟子才提醒道:“破厄剑尊,云棠夫人还在等着你呢。”
陆行渊心念一动,他面上不显,只是示意弟子继续带路。
云棠夫人就是谢迟的娘亲,也是天下五位真君之中唯一的女修,她在书中出场时修为是真君初期,时间上和现在差不多。
陆行渊有些诧异,天衍宗把他抓回来关进小黑屋,按理就算有人有见他,也应该先是天衍宗的人出面审问,怎么会是云棠?
虽然云棠是从天衍宗走出的人物,但她嫁给仙皇后,立场上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她在这个时候要见陆隐川,实在是耐人寻味。
天衍宗保留了云棠修行的山头,她来的少,多数时候是谢迟前来小住。山中秀丽,海棠成林,眼下过了花期,果实挂满枝头。
陆行渊一路穿过树林,心生感慨,书中说云棠夫人最喜海棠,果真不假。
带路的弟子穿过海棠林后就没有继续往前:“破厄剑尊,云棠夫人不喜欢外人踏进此地,我只能送你到这里。”
弟子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陆行渊看着眼前的青石板路,在路的尽头是一座精巧的庭院,大门敞开,大有让他直入的意思。
陆行渊没有犹豫,径直而去。
庭院中也有一颗海棠,不过和外面的海棠树不同,这颗海棠用术法维持,上面的花常开不败。
在海棠树下是一座凉亭,身穿宫装的云棠就坐在凉亭里,她的身后是一片池塘,她正端着鱼饵喂养那些灵鱼。
陆行渊回忆着书中陆隐川和云棠的关系,陆隐川对云棠很是敬重,从来不会忤逆她的话,就算偶尔有争执,他也会隐忍下来,退让三分。
作者的描写和措辞曾让追书的陆行渊一度以为陆隐川是对云棠抱有别样的心思,好在后来作者解释只是单纯的敬重。
书中说过,云棠夫人是天下第一的美人,芙蓉面,桃花眼,冰清玉洁,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冰山雪莲。她性情冷淡,又颇有威严,为人强势,在人族有着很高的声望。
陆行渊靠近了,隐晦地打量。
“站那么远做什么?三年不见,是和我生分了吗?”
陆行渊走到亭子外面就停下了,云棠喂养灵鱼,没有回头。她的声线冷冽,但说话的时候语速轻柔,就显得没有那么冰冷。
陆行渊一时不确定该做什么反应,干脆闭口不言,反正陆隐川也不爱说话,少说两句总没有错。
云棠放下手里的鱼饵,转身道:“还在生我的气?”
她话音刚落,看向陆行渊的眼神有一瞬的错愕,整个人微微失神。
陆行渊被人打晕了带回来,又被关进小黑屋,此刻的仪容其实不太好看。鬓边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穿的是一套红色的锦衣,狼狈中有几分落拓。
他这个样子和陆隐川的严谨,冰冷,一丝不苟相去甚远。衬着一树的海棠花,反而有点多情浪客足风|流的韵味,飞扬鲜活。
云棠内心激荡,她的视线从陆行渊身上移开,身体转向一边,陆行渊注意到,她的手在发抖。
这个反应让陆行渊有些不解,难不成是他这个样子实在太破坏陆隐川的形象,所以云棠夫人气到发抖?
不至于吧,陆行渊在心里默默地想到。
他刚才注意到云棠的模样,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但他觉得有些眼熟。其实这样的感觉不仅仅在云棠身上有,他看见谢迟时,也有这样的熟悉感。
那种似乎在那儿见过这张脸的感觉。
陆行渊想不出来,他以为是身体的记忆影响了他。
云棠背过身缓了缓,才重新面对陆行渊。她身上有股冷意,不苟言笑,便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过来坐。”
云棠在石凳上坐下,她已经完全平复了自己的心绪,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
陆行渊走进凉亭,在她对面落座。
面对陌生而且不知是敌是友的人,陆行渊有所防备,行动上也很克制。
云棠不觉有异,她放下茶杯,本该多情妩媚的桃花眼里是冷静自持。
“你不想杀谢陵,可以跟我说,为什么要带着他消失?”云棠严肃道:“你喜欢他,你想把他留在身边,你完全可以和我沟通,但你没有。你答应了又办不到,直接一走了之。我可不记得我有教过你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云棠神情冷冽,声音严厉,听在陆行渊的耳朵里让他莫名紧张,仿佛是干了坏事被人抓包。
他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对质,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在心里琢磨云棠的话。
事情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陆隐川不是真的想杀谢陵,要他命的是其他人。云棠,亦或者谢迟。陆隐川是被逼的没办法,才兵行险招,把谢陵推出他的世界。
云棠知道陆隐川对谢陵的感情,但还是逼他下手。
她此刻的善解人意是基于事实发生以后,说的好听点是把人留在身边,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把弱点暴露给别人,处处受人要挟。
陆隐川没有那么傻,或者说他选择了更极端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