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眉年代 糙汉 女方粗口

大雪2(2 / 2)

陈顺一身轻松出的招待所,手提肩扛回来。

两床用尿素袋裹的棉花被子,几大包布条捆的行李卷,腋下一串大茶缸,另加个圆滚滚的胖小子,五岁大宝孙是其中一位老教授的家当,是非带不可的行李。

浑身披挂,他的腱子肉快从衬衣胀出来。

十年蒙冤,一夕正名,遇上肯当挑夫的年轻军官,都看成青天大老爷。几位老教授围着他团团转,首长首长喊他,问东问西。

杜蘅拉上窗帘。

她的判断精准无误,在拉上帘子后一秒,人群里的陈顺抬起头,有所察觉似的,并在众多窗子间找到她那扇。

他有一头旺盛的好头发,眉毛又黑又浓,不戴军帽时看起来不那么冷,五官硬朗,稳重,是很可靠的男人样。

真是敏锐啊。

她隔着窗帘缝隙,暗中看他,他好像真不怕冷,火一样的身躯,一件衬衣管够。

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

陈顺在门外,隔门问她眼睛的情况,问她吃过饭没有,衣服合不合身,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他的问话很官样,很正派。

发梢在滴水,杜蘅也隔着门告诉他,一切都好。

招待所有二十四小时的热水,洗漱便捷,他预备的粮票她用上了,已经吃饱,眼睛继续用药,不是大问题,感谢首长关心。

她的回答很平淡,也没私人感情。

和那些老教授喊他首长很两样,不卑不亢,没滋没味。陈顺没有逗留,告辞并道晚安。

为什么说晚安,不知道,想着知识分子读书人应该听得惯。他总不能对个女同志像对战友那样,说你他娘的滚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上的火车。

开始时陈顺并没过分注意,何况他的正直从不允许他盯着哪个女人直瞅,狠瞅。

兰州的水,究竟洗出了个啥?

洗出了个美色惊人的年轻女人,绸子脸,温婉清冷,寡言少语。无论男女老幼,直往她脸上看,有些人频繁走动,多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老教授中途要求换车厢,要去前面车厢,收治打算光腚撒尿做野人的大宝孙,陈顺因此换坐到杜蘅身边,见识到直白的美色可以无差别攻击多少人。

原来牛血洗净,她长这样。

清晨裹在皮帽子底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长这样。

这下他更不敢看了。

火车行进,手边的她依旧安静,静得像不存在,对外界毫无兴趣。他人看,由他看,他人说,由他说。她的文气与沉默,庄静到难以靠近。

“杜蘅同志,吃点东西。”

半天不见喝口水,陈顺没忘记两位大教授照顾好她的嘱托,把饼干和一颗橘子放在她面前小桌上。

橘子不老实,没坐稳就想跑,咕嘟嘟滚起来,他眼疾手快。

然而她比他还快。

两只手碰到一起,她手很小,有点凉,这是他头回碰女孩子的手。陈顺一下缩回,双手放在膝头,张开合拢,张开合拢,立马给人姑娘赔礼道歉。

“对不起。”

那边没动静。

“我以为……我……”

还是没动静。

他发现她在看他的手,看得很认真。是啊,她在看,看男人小臂延伸到手背的筋络,健康有力的淡青色,绵延起伏,这只爷们气十足的手,粗糙又温暖。

杜蘅发出一声笑来。

已经不是简单的美,文气五官一旦生动起来,很能要命。

别笑了。陈顺皱眉头,纳闷自己这两天到底怎么回事,心口没缘故又温又热,闷闷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