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您了嫂子,方政委在家嘛?我有事跟他汇报!”
小江声音急促,满脸焦虑得有些挂相,见开门的不是方自君还顾不得规矩地探头往院里张望。落在肩头的积雪随着他的动作堪堪顺着军大衣滑落。
“是不是因为前面山路雪崩的事儿?你方大哥听到哨声就穿上衣服去团部了,你来的路上没撞见他?”
王小莲见他嘴唇有些哆嗦以为是冻得,侧过身让他站在院门的屋檐下躲雪。
可此时的小江满心满脑都记挂着事儿,听到方政委去了团部,一跺脚招呼都没来得及打,转身扶起路边的自行车,大跨步踩上脚踏板,就往团部冲去。
落了半夜的雪,傍晚才清理过的路面,这会儿又添了三指厚的积雪,细窄的车轮在地上歪七八扭地拓下一条蜿蜒的小道。
王小莲拢了拢棉衣的领口,皱眉望向小江站起来蹬车的慌张背影,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山洞外间歇响起的山石滚落的轰鸣声,终于彻底停歇下来。
缩成一个冰坨,被裴延城像蚕茧似的紧紧抱在怀中的白夏。
终于有了心跳。
虽然起搏微弱,频率也缓慢地不似正常人,但是两人相贴的紧密,切切实实让裴延城感受到了。
紧绷的心头一松,裴延城竟觉得四肢好似没有先头那般僵硬了,抽出手轻抚了下白夏的脸颊,好像恢复了些许弹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车厢的温度都开始慢慢回升。
“疼......”
耳边女人的呢喃让裴延城喜上加喜。
“夏夏?醒了吗?”
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唤,男人淡色的唇被冻得没有了血色,艰难开合的唇瓣因为低温还在轻轻发着颤。
被浓郁的功德金光滋养着,汲取到足够力量的白夏终于有了动静。
似是刚刚从冬眠中苏醒,又像是在无垠的沙漠中寻到了一片绿洲,眼睛还没睁开,四肢就本能的往眼前的救命绿洲扑去。
玲珑的身子像条无骨的蛇,紧紧缠在裴延城的身上。
双臂环过他的脖颈,攀住他结实的背部,冰冷纤细的指节,仿佛都要陷进手下线条漂亮的肌理中。
见她恢复了力气,裴延城随即长舒一口气,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也不似先前那般焦急,下巴抵在白夏的左肩,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抚在她后背,收紧了手臂的力道,将怀中人遂又搂得更紧了。两人体型的差异,让白夏整个人都似是陷进了裴延城的身体之中。
他无法感知白夏眼下经历的不同寻常的这一夜,只能紧紧地抱着她,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对方他一直在。
思绪混沌的白夏,脑中逐渐清明。
体温的骤然升高跟失温,让本就受损的根基一时无法承受,若不是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化形,若不是身边有金光护体的裴延城,怕是不止她前半段挺不过来,裴延城也会被她冻死。
化形的过程还在继续。
骨骼经脉再到血肉,一寸寸从无到有地凭空塑造而起,其中的痛苦不亚于割肉刮骨。
明明身体冷得不行,额头还是疼出了豆大的汗珠。
白夏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早知道多晕一会儿了,怎么不等身体塑造好她再醒过来!
疼得狠了,覆在裴延城后背的十指,也无意识地收紧,即便她指甲修剪得极短又圆润,还是在男人的后背刻下道道深刻的抓痕。
裴延城目光柔和得低头看向怀中人紧闭双眸的小脸,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后背冒血的几道血痕不是抓在他背上一样。
紧绷的神经却为此彻底放松下来。
嗯,有劲了。
“延城!裴延城!”
“白夏同志!”
......
雪崩后山体滑坡的破败,给漆黑的山路更添加了一丝绝望感,几十道手电筒的光线在雪地的映照下,也变得无比惨白。
由小江带领的第三小队救援人员,正好搜到隧道下的山谷,几十人的呼喊,夹杂着风雪在谷中回荡。
“快!这里有条路能上去!”
几十人浩浩荡荡的从寻到的小径爬上了主路,经过雪崩,主路上已经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了,唯一稍微能站人的就只有裴延城跟白夏藏身的隧道口。
一行人找到了出事的主路段,脸色却比出军区时更加难看。
看着现场的惨状,小江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直觉要是他家首长真是在这段路被埋的,肯定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呸呸呸!
小江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正要招呼大伙儿开始挖,身后的隧道突然传出几道汽车的鸣笛声。
隔着隧道口被堵的厚厚积雪与岩石,鸣笛声几乎微不可闻,但是小江是给裴延城开惯了车的老司机,不仅听见了,甚至还听出来是军区的车。
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先前麻木的脸上换上了狂喜。
不只他听到了,站在隧道口的一帮老兵都听见了,狠狠抹了把脸,跟打了鸡血似的,手脚麻利地取下背上的铁锹,搬石块的搬石块,铲雪的铲雪,分工明确地开始清理堵在隧道口的障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