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面上维持着笑意,“瑾哥儿同我说这些作甚,我虽是见过纪漾,但无端,倒是也不会让画师来画纪漾的画像。”
吕氏更是听的一脸莫名其妙,四处看着,总是想要说些话。
陆砚瑾收起笑意,“丹青店虽不是三婶嫁妆上的产业,但是多年之前,秦家的老先生曾救过丹青店的掌柜一次,得知他空有一身的好画技却得不到人的赏识,就让人取了五十两的银子给了掌柜,掌柜这才来到上京,开了这家丹青店;后来掌柜听闻秦老的小孙女要嫁来摄政王府,就派人送了一份礼,并提起多年前的恩情。”
“三婶记下这件事情,在十年前,一场大火将掌柜的店面烧的一点都不剩,三婶又拿出些银钱帮掌柜重新将店给开起来,至此掌柜实在过意不去,便提出他与三婶三七分成,三婶应下,只说他继续掌着店就好,还好心的让了一成利钱,掌柜自是没有不答允的,而后,其实丹青店的掌柜,三婶也是。”
陆砚瑾将这件事讲完,地上画如何得来其实就已经十分清楚。
纪漾自以为自己做的干净,只杀了画师就好。
然而掌柜却又如何招架的住陆砚瑾的审问,一日后,全部都招的干净。
秦氏看着地上的画像,很轻的笑了一声,“是我,那又如何呢。”
她先是看向陆砚瑾,“我这般做,都是为了我们三房,三爷是个庶子,自幼便不受重视,我秦家纵有万贯家财,我却也不得不嫁给这般一个酒囊饭袋;从小我就跟着祖父打理产业,论管家,没人比我更懂,可有哪一次,母亲您看到过三房,瑀哥儿马上就要娶妻,若是春闱不中,他如何能有门好亲事,我当然要将这路上的一切荆棘给铲平。”
王氏问她,“纵然你将阿妧给赶走,管家的事如何轮得到你。”
秦氏摇头,“你们错了,你们都说错了,我让纪漾进门,无非就是觉得她好拿捏,瑾哥儿喜欢她,我大可以成全她,你这个管家的人出的岔子越来越多,老太太自然要将中馈权给旁人,给纪漾?她进没进门都还不好说,就算是进门,以她的能耐,如何能拿到中馈权,那时,都会是我的。”
门帘之后,陆淮瑀脸色铁青。
手攥成拳紧紧握住,他深吸一口气将门帘给掀开,“母亲。”
陆淮瑀俊朗面容上全是羞愧,“您怎能如此做?”
秦氏看见陆淮瑀才开始慌乱起来,厉声道:“你怎得会在这处,春闱将近,你为何不在书房温书。”
陆淮瑀看着眼前的母亲,明明是自己熟悉的模样,可作态都不像是那位温婉的母亲了。
他喉咙有些发堵,“母亲,您为何要扰的家宅不宁,为何要任由别人对四嫂下手。”
秦氏笑了悲凉,“瑀哥儿,你岂可如此看母亲,你父亲不中用,母亲可为了你好啊,若是苏妧不走,府中全都是他们大房二房的天下,谁会看到你。”
陆淮瑀闭上眼,任由秦氏的手不断捶着自己的胸口。
他面无表情,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问道:“四哥想要如何做?”
其实那日他听见母亲与纪漾说话,就觉得不对。
暗中听见一次后犹豫再三还是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陆砚瑾。
那时陆砚瑾并未同他说自己会如何做,如今陆淮瑀又问了一遍。
陆砚瑾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我从未觉得三叔是外人,也一直拿你当作自己的弟弟看待,瑀哥儿你已经长大了,这件事我交给你做主。”
陆淮瑀感觉肩膀一沉,眼眸闭上。
吐出一口浊气,他也心灰意冷。
他从前总是以为母亲是为了他,可如今看来,那里头怕是有不少都是她的私欲。
陆淮瑀将秦氏给扶正,“母亲,做错事就要受罚,外祖父年事已高,需要您去跟前尽孝,可如此这般却又不足以让您知晓自己做错,您回扬州老家罢,但是儿子会让人看着,您不能同外祖见面,只能自己好生反省,如此,才能让您长了教训。”
秦氏一听,将陆淮瑀一把推搡开,“你是我的儿子!是我辛辛苦苦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你怎么向着他们说话,岂敢如此!”
秦氏用手指着陆淮瑀,“你父亲留恋那些莺莺燕燕,他可有关照过你?你让母亲走,谁来照顾你。”
秦氏并不是个轻易落泪的人,但是话到后面泪珠潸然流下。
陆淮瑀看向陆砚瑾,又看向祖母,“母亲心思不纯,确实该罚,但母亲毕竟是生我养我的人,纵然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还请祖母宽恕。”
老祖宗站起身,“罢了,既然如此,我会让老三将他院中的人都给打发了,只留下几个孩子的母亲,日后也定然不会让他再纳妾,至于秦氏——”
老祖宗扫了一眼还在哭泣的秦氏,“就照瑀哥儿说的办。”
秦氏身子一软,直直坐在地上。
陆淮瑀赶紧去扶住秦氏,可秦氏却直接将陆淮瑀的手甩开。
吕氏见着这件事,有些心惊。
虽然没有半分的话语是说着她的,但她怎么又觉得,句句都是在说她。
她有些坐不住,在老祖宗走后就赶紧离开。
府中一下没了两位夫人,外头人自然会起疑。
陆淮瑀看着落空的手,心中难过的情绪上来。
陆砚瑾走至他的身后,对他道:“我会派人照顾好三婶,你放心,她去静心思过,但是该有的每一样都会有;三叔喜欢古籍玩物,宫中典籍室的大人年岁已高,我想让三叔过去,虽不是个大官,却也是个正经事。”
陆淮瑀愧疚不已,“抱歉,劳四哥费心,若不是母亲,嫂嫂……”
陆砚瑾直接打断陆淮瑀的话语,“是我不好才对。”
若不是因为他,苏妧不会心灰意冷。
他不该让苏妧孤零零地去寺庙之中,也不该放纵手下人欺她。
其实若不是他惹苏妧伤心,苏妧不会离开。
可如今,苏妧不知在何处。
每晚夜里,他都分外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