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妧轻声问,“怎得了?”
芸桃帮苏妧将黑丝都放在身后,用笑来掩饰此刻的怕,“厨房送了药来。”
苏妧的手猛然顿住,朝枕下摸去。
锦被之下,她的另一只手都在微微动着,不可谓是不怕的。
芸桃见到苏妧的样子,有些担心,“不若王妃再睡一会儿?奴婢让他们一会儿送来?”
从安站在一旁,不敢抬头看。
眼观眼、鼻观鼻,但在芸桃说出这话时,赶紧道:“药凉了就不好了。”
苏妧望过去,从安站在房门口,不敢进来。
她拢下锦被,迅速将枕下的药拿出来,“让人来伺候我梳洗,先将药温着,等我洗漱完同我的早饭一道送来。”
从安立刻应下这件事,将碗又端出去。
房中鱼贯进入很多的婢女,苏妧被人扶起坐在妆镜之前,手伸向铜盆之中。
如今月份大起来,腰也愈发的不舒服。
女使便在苏妧坐着的时候,帮她按着腰舒缓自个。
只是今日,苏妧的注意不在此事之上。
袖中藏有江珣析他们给的毒药,陆砚瑾原本喝的药就摆在桌面之上,等着她亲手喂陆砚瑾喝下。
眼睫快速的眨动,苏妧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害怕。
芸桃将苏妧全部的神情都看在眼中,不由得也很紧张。
净面后,苏妧起身,“将药端进来。”
而后,她先一步进到内室之中,坐在床榻边缘看着陆砚瑾。
许久没有好好看过陆砚瑾,不知他眼下的乌青竟然变得如此重。
但就算躺在床榻上,却并未影响他的俊朗。
他的面容,仍旧是初见之时,让苏妧心动不已的人。
苏妧的手下意识想要摸上陆砚瑾的脸,杏眸中有些不舍。
然而下一刻,她指腹快要触碰上陆砚瑾的那一瞬,她猛然闭眼,手指也收回掌心之中。
从安在外头站着,不知道里头的情况是怎样。
芸桃将药碗接过,而后侧过身,挡住婢女们的视线。
苏妧深吸一口气,将药从袖中拿出。
指尖轻点,粉末状的药直接落入碗中,无色无味。
芸桃的手指捏的很紧,看向苏妧的眼神也有些犹豫。
可苏妧却弯唇对芸桃淡笑,将碗给接过。
黑色的药放在勺中,看上去就十分的苦。
苏妧不知,这药是不是比她当时在船上喝的还要苦。
那时的药,是她至今都忘不了的。
苏妧望向自己的手,因为做绣品,她的手从不会抖,可今日,却微不可察的在颤动着,与她内心相同。
从口中吐出一口浊气来,苏妧缓缓将药喂陆砚瑾喝下。
没想到他喝药却分外的顺利,很快两勺药就已经下肚。
芸桃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终于到第三勺时,苏妧送出去的手,顿在半空之中。
牙关紧咬,她没让任何人看见她此时的模样。
杏眸之中蓄满泪水,牙关也一直咬着,不让自己泄露出半分的声音来。
手已经抖得不行,纵然她竭力控制,都抑制不住自己此时的心。
若是有得选择,她又怎会如此做。
可是不这般做,她往后余生,大抵都只是陆砚瑾的禁/脔,然而她并不想这样。
苏妧的泪珠无声无息地落入药碗之中,芸桃看出苏妧内心之中的抗争,对她道:“要不奴婢来罢。”
苏妧将手中的瓷勺攥紧一些,摇头道:“不必。”
她要自个来,要亲自将陆砚瑾从她的心中一点点拔出才行。
这一碗药下肚,她与陆砚瑾之间的情分,就全然都不会有了。
陆砚瑾眼眸紧闭,面容之上因为起着高热,泛着不大正常的潮红。
苏妧的第三勺才放在陆砚瑾的唇边,就听见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