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女子生产多有不易, 所以他本是想要留在里头陪苏妧。
可不曾想过,到头来,最让阿妧难受的人,竟是他自个。
陆砚瑾坐在太师椅上,婢女们慌里慌张的进出。
帘帐抬起之时,血腥味就铺面而来。
如今是夏日,更为燥热不堪。
陆砚瑾似乎身处炼狱,看着一碗碗的汤药送入,然而不管过了多久,里面都没有声音。
他再也坐不住,起身就准备朝里走去。
却在此时,听到苏妧堪比痛苦的惨叫声。
稳婆们的话语才落下,陆砚瑾的手已经搭在帘帐上。
但他生生止住自个的脚步,没有进入其中。
从安自小就跟着王爷,也从没看到过自家王爷如此模样。
里面苏妧的叫喊声时大时小,还掺杂着她的哭声。
虽说礼法而言,不得入内,又有许多人都认为妇人生子乃是晦气,所以产房,男子多进不得。
然而陆砚瑾却管不了那般多,他想要进去陪着苏妧。
哪怕只是看着苏妧,自个的心中也会好受许多。
然而苏妧却并不想见到陆砚瑾,他有这份心,在此时,却也不得不顾苏妧的想法。
房中憋闷异常,产房之中窗户都是紧闭的,更是如此。
陆砚瑾在外头站了许久,素来冷淡的他,却显出几分的不淡然。
最终,他仍是将帘帐掀开,进到里头。
苏妧身下剧痛,并未注意到陆砚瑾。
手上捏着床帐垂下来的红痕,整个小脸全是汗珠还有泪痕。
贝齿咬上自个的下唇,本是苍白的唇色,硬生生透露出粉红。
陆砚瑾远远看着,见着她瘦弱的双腿踩在床榻之上,被人强硬地分开。
见到她几乎要喘不上气,时不时还要喝参汤的样子。
他多想说,他不愿再要这个孩子。
可这是苏妧所期待的孩子,她等着孩子已经太久。
在他伤了苏妧的心时,是这个孩子一直陪着苏妧。
陆砚瑾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床榻之上苏妧痛苦,身上全部都是冷汗。
稳婆都在忙着,婢女们慌里慌张的将水送进送出。
不知过多久,都没有任何的进展。
陆砚瑾只感觉自个都要喘不上气,大步走至外面,凌冽的声音问着太医,“为何这般久,王妃还是没有什么好转?”
太医恭敬答道:“妇人生产,就是折腾一天的也有;王妃又是头胎,只怕是时间还要更久一些。”
陆砚瑾不敢相信,“一天?”阿妧会有多疼,她本就是怕疼的,如今只会让她更加难受。
太医点头,“王妃的情形已经好转不少,且胎位很正,只是孕中忧思过度,才会不大顺利,但应当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他的这一番话,陆砚瑾只听见“忧思过度”四字。
哪怕是不愿承认,也不愿相信,可所有的种种事情交杂在一处,都在告诉他,阿妧过的并不开心。
没有哪一刻陆砚瑾的如同现在一样慌乱的,也没有那一瞬,他有这般后悔过。
自父亲离世,他想要做的一切都已经实现。
入朝为官,辅佐隆宣帝,打击宁王一党人,为父亲报仇。
可唯独在苏妧的身上,他体会到了不知所措。
他已经不知要用怎样的方法去面对苏妧,能让苏妧开怀。
放苏妧走,她确实会开心,可那样,她只会离自个越来越远。
陆砚瑾终究没忍住,又再一次进到产房之中。
婢女正在喂苏妧喝参汤,她如今,好似要比先前好一些。
芸桃她们拿着热帕子在帮苏妧擦着身上,仔细看,苏妧的手和腿都在打颤。
参汤下肚,苏妧才稍稍有些精神。
稳婆说着让人放心的话语,“一会儿再疼起来的时候,王妃再用些力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