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妧握紧手中的针,“左右我闲来无事,做些事情也是无妨的。”
陆砚瑾胸腔中有股浊气不上不下,何时苏妧给他绣过一身的衣裳,就连荷包她也是几次三番送给旁人,可他仍旧是那个旧的。
声音是一贯的沉冷,只是陆砚瑾说出的话语却显得有些无理取闹。
苏妧甚至会以为,会不会是自个听错了,兴许以后从岁岁的口中,都不会听见这样的话语,只是如今却从陆砚瑾的口中说出,“阿妧,你从未给我做过衣裳。”
她将手中的衣裳给放下,杏眸直直看向陆砚瑾,而后缓声道:“王爷的衣裳都是由绣院的绣娘做的,比我做的要好上太多。”
陆砚瑾喉结上下滚动,他看向苏妧的指尖,轻道一声,“可阿妧,那些都不是你亲手做的。”
苏妧没有再说上一句话,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衣裳,一言不发地继续缝着,半分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陆砚瑾。
平生头一回,陆砚瑾在苏妧的身上感受到了挫败。
眉眼微动,黑眸之中更是有无数道不明的情绪,他深邃眼眸一眼看不到底,却仍能察觉出眼底的炙热。
半晌,陆砚瑾再次开口,这回他没有再说衣裳,而后说起另一件:
“阿妧,给我绣个荷包可好?”
第一百零九章
【第109章】
苏妧听见陆砚瑾的话语又想起那个她本想一剪子绞了却没能成功的荷包, 只见苏妧放下手中的针线,对着陆砚瑾道:“王爷想要的只是荷包,还是除了荷包以外的旁的。”
陆砚瑾则是问她, “有区别吗?”
苏妧点头, “有,若王爷想要的荷包, 我可以与从前一般听旁人的话再给王爷绣一个, 可若是王爷还想要些旁的,我给不了, 也没法给。”
陆砚瑾黑眸陡然凌厉起来,“阿妧, 你送崔郢阆与江珣析的荷包, 是你被人逼迫,还是真心的?”
苏妧缓缓捏紧手中的针,再认真不过的道:“是我自个愿意的。”
那会子军棍打下来的时候都没有很疼, 但是如今听见苏妧说话,却觉得心都在不断地抽疼,她说真心, 这份真心是对着旁人的,他什么都没有。
陆砚瑾呼吸变得紧促些, 眉头紧锁, 也不知究竟是因为伤处疼, 还是因旁的地方。
苏妧说完这话就继续拿起桌上放着的衣裳,她原以为说出这话的时候她会分外轻松, 甚至连半分的痛都不会有, 然而如今心中却似是被人扎着一般,不会太疼, 只会一点点没入其中,难以拔出。
房中许久都没有声音,苏妧缝补衣裳好一会儿站起身,她下意识朝床榻那边看去,陆砚瑾趴在床榻上好似已经睡熟,只是眉头紧锁,没有半分舒展的模样。
苏妧抿唇缓步朝陆砚瑾那边去,地上还有他换下来的衣裳,血迹将中衣全都给染红,苏妧忍住恶心的感觉没有再去看而是将眼眸给挪开。
这般的天气伤口自是能好的快些,陆砚瑾每日无法下床太久,便让人来他这边的营帐之中议事。
苏妧自知不能听这些事情,本是想要出去,却被陆砚瑾一把攥住手腕让她坐下。
几息之间苏妧稍微有些诧异,然而陆砚瑾身上披着一件外袍,黑眸看着眼前的军报是再认真不过的模样,一只手紧紧握住苏妧的手腕,没让她能离开。
于是苏妧只得被迫听完他与几位副将之间的谈论,其中还涉及不少的军机大事,苏妧坐在原处,面上多上几分的为难。
事情谈完副将们都离开,陆砚瑾缓缓将桎梏着苏妧的手给放开,见她满脸的惊慌,颇有些好笑,指骨微弯刮下苏妧的鼻子,“这般紧张作甚?”
苏妧扯出一个笑来,“王爷这话倒是轻巧,倘若机密泄露,这里头嫌疑最大的便是我了。”
听着像是无心的一句话,将两人的回忆都给勾起,陆砚瑾赶忙道:“阿妧,本王从前……”
苏妧说出这话,心口处也有些沉闷,在陆砚瑾不注意的时候将手给撤开,快步朝外头走去。
陆砚瑾见着苏妧的背影,想要将她给拦住,却也深知,他根本没办法拦住苏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心口处的疼痛难以消磨下去,苏妧按住那处,原来这般久,她仍是还记着寺庙之中的事情。
从背后被人抱住,苏妧心口骤然提起来,却又在下一瞬闻到熟悉的气味。
她悬着的心放下些,想要转身却又不成,手不知该放在何处,只能放在身前显得有些慌张无措。
“阿妧,从前种种,皆是我不好。”陆砚瑾沉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知不该因我一己断言就将你送往寺庙之中,虽想着你不会被宁王一党的人给迫害,却也让你受了那般大的苦。”
苏妧垂下头,看见的便是陆砚瑾胳膊之上只有中衣的模样。
猛然间转身,苏妧见他根本就没有穿一件御寒的大氅就跑出来,赶忙道:“王爷难道是存心让我心中不安不成?”
陆砚瑾缓缓牵住苏妧的手,见她没有拒绝,才将她给带至营帐之中。
他薄唇抿紧,虽黑眸中仍是那般冷冽的模样,然而说出的话语却早已不像是从前一样冷清,“阿妧,你可还怪我?”
苏妧手中握住木棍,杏眸对上陆砚瑾的黑眸,但只是一瞬就败下阵来,嗓音也开始发颤,“陆砚瑾,我没有那般快就能忘记。”
她不愿再提起从前的事情,压着心口处的沉闷对陆砚瑾道:“王爷还是先看看身上伤处的好。”
陆砚瑾只得转身过去,伤口处仍旧是触目惊心,可苏妧经过这段时日的照顾却也明白得很,这伤看上去很深,但只要好生将养就一定会好,然而陆砚瑾这处伤一直都没有好转的迹象,不仅如此倒是还更为不好起来。
苏妧疑惑的说了一句,“王爷的伤军医如何说?怎会一直都没有好转?”
陆砚瑾身子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寻常,“许是还没到好的时候。”
苏妧只得捏紧手中的木棍,将药全部都给涂上去,又让陆砚瑾躺好些,莫要再起身。
她轻叹一口气掀起帘帐出门,也没同陆砚瑾说自个要去到何处,只是想要漫无目的地走上一会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