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如今苏妧已经不在苏府中,可她仍旧不敢放声大哭,从前的种种如同阴霾般萦绕在苏妧的心头,让她既觉得难堪,又恨极了苏家众人。
小手攥住陆砚瑾的衣裳,她哭的抽噎,几乎要倒在陆砚瑾的怀中。
陆砚瑾拿帕子帮苏妧擦拭着泪珠,却并未劝苏妧不要再哭。
若是往常,他会觉得苏妧苦大抵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如今她被压抑得太狠,总该有个出口才是。
大掌轻轻拍着苏妧的背,陆砚瑾做着从前从不熟练的事情,到了现在他瞬间觉得,前些天儿没日没夜的同绥国人熬下去,是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苏妧一直紧紧揪住陆砚瑾的衣裳,过许久,她哭声渐渐放大,整个营帐之中都充斥着苏妧的哭声,也不过多了多久,陆砚瑾倒杯茶水递至苏妧的唇边,“哭太久,伤眼睛的。”
他低声轻哄苏妧,将那杯茶水喂给苏妧喝下。
才哭过一场,苏妧眼睛红肿的不像样子,她咬紧自个的下唇,往常婉转的嗓音中如今倒是带着沙哑,从那其中,还有她无法磨灭的几分恨意:
“陆砚瑾,你们都欺负我,全都在欺负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
陆砚瑾的心口处似是被人凿开, 那处地方,听到的全然都是苏妧的声声哭诉。
他知道从前苏妧在苏府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可她从未与他说过, 这是头一次, 苏妧在他眼前表露出如此的情绪来。
黑眸闭上,陆砚瑾盖住眼眸中的那些怜惜, 大掌轻抚上苏妧的乌发, 脖颈处她的泪珠缓缓掉落下来,开始泛凉。
不知哭了多久, 陆砚瑾的心也跟着她揪起许久,直到今日, 他才终于明白过来, 为何苏妧这般在意从前的事情。
指腹轻轻擦过苏妧的眼下,将她脸上的泪珠给擦拭掉,“哭久了对身子不好。”
腰腹处有把短剑, 他亲手将剑鞘打开,塞入苏妧的手中,“从前我做了许多的错事, 若是还怨,就只管朝这处捅, 只要你莫在哭。”
大掌裹住苏妧的小手, 苏妧感受到手心之中剑鞘的剑柄, 摩挲着她的手,让她不大舒服。
杏眸中流露出几分的害怕还, 苏妧更是手一抖, 若不是陆砚瑾如今裹着她的手,她定然拿不稳手中的短剑。
陆砚瑾放着的位置, 正好是他心口的位置,苏妧不住地摇头,看着陆砚瑾唇边带笑的模样,只觉得他是疯了。
手在不停的发颤,她不断摇头,“不要,我不要。”
感受陆砚瑾大掌松开的那刻,短剑终究是掉落在二人的衣摆之上,从开始时陆砚瑾的唇角便一直勾起,仿佛如今的场面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陆砚瑾声音发冷道:“放心,明日之后你定然什么都不会听到,阿妧,我会让她们所有人在你面前赎罪。”
包括他自己。
苏妧哭的有些发懵,也不知有没有听清楚陆砚瑾的话语,只知松开净完面,有些发晕,眼睛也是止不住的发涩。
亲自动手将烛火给灭掉两盏,陆砚瑾自个动手将帕子给拧干净帮苏妧擦着眼眸。
而后他慢慢弯下腰,在苏妧的额头之上落下一吻,“睡罢,睡醒便好了。”
他嗓音也不知是不是能将人给哄睡,苏妧慢慢闭上眼睛,攥地很紧的手也缓缓松开不少,多日来压抑的情绪都在此时得到缓解,她终究是能好好睡过去了。
等到苏妧熟睡,陆砚瑾才将她攥成拳头的手给打开,指腹帮她抚平蹙起的柳眉,看着她下唇之上的牙印,眸色沉冷几分。
直接起身,陆砚瑾走出营帐中,从安在外头等着陆砚瑾,他一言不发,只是低头整理着身上的有些被弄乱的蹀躞带,“人可找到了?”
陆砚瑾这话说出倒是没什么情绪,只是从安却明白的很,陆砚瑾这是已经在发怒的边缘。
赶忙道:“已经找到了?只是军中的一名小将士,今年不过十五,他们都去过军妓营,是苏俏嘴不老实,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陆砚瑾听到此处,脸上倒是露出个笑意来,“很好,如今欺负人,都敢踩在本王的头上了。”
他大步朝前走,去到另一处距离很远的营帐中,里头众人都是带着不安的心在此等着的,相互看看,却都不敢说话。
不知他们究竟犯了怎样的罪,更是不知自己缘何会到此处,便是连召见他们的人都说不清楚,只知有人吩咐他们在此候着罢了。
陆砚瑾掀开帘帐走进去的时候,众人看见是陆砚瑾,有一瞬的不敢相信,随后很快便跪下,“参见王爷。”
陆砚瑾神色淡淡一言未发,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看都不看地直接就进去。
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他们心中都有不少的猜测,可没有一人有胆子说出口,只是骤然,他们想到一件事情……
陆砚瑾端起桌前的茶动作散漫的吹了一口气,没有喝下去,只是将茶盏放在手中把玩,另一只手撑着额角若有所思的模样。
倏然轻声笑道:“可知今日本王叫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他们一顿,而后俱是摇头。
陆砚瑾黑眸骤然发冷,茶盏被他扔在几人的面前,瓷器碎得四散,众人却都不敢挪开任何的位置,尽数都是磕头,“王爷息怒。”
“息怒?”陆砚瑾站起身,有着无数的压迫,“你们倒是好样的,随便什么话都敢听,随便什么话也都敢信,更能随意说出去。”
他这话一说出口,跪在地下的人何尝不知是因为什么事情。
在军中多日,看到像苏俏那样的小娘子,都有几分的动容,更莫要提温存之时,她轻轻靠在自个怀中的样子,娇艳欲滴的模样再配合上她的哭诉声,任凭是谁都不会不心动的。
“都是那个苏俏,都是她迷惑了我的心智,让我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是啊,我们也都是被苏俏给骗了,还请王爷开恩。”
众人看着头一个打头的人,皆是赶忙求饶。
陆砚瑾冷眼看着他们,眼中并未有任何的动容,“军中纪律严明,然而你们却做出这般事情来,任由流言散播,等回到上京,每人杖责三十,倘若本王再听到类似的流言,你们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