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妧走至沈蕴浮的跟前,半蹲下来道:“这些没事的,娘亲,从前更为难听的话我们都听过,这些算什么,做自个的便好了,不必去理会旁人。”
沈蕴浮抹了一把泪,“阿妧,是娘亲不好。 ”
本来就因为她才使得苏妧在青州一直都被人议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还是惹出这般多的非议来。
苏妧轻声道:“娘亲,都是他们的错,与我们没什么太大的干系。”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沈蕴浮仍旧是用帕子拭泪,就连春鹊也在一旁难受着。
昨日本还是高高兴兴的,不想今日就因为诸多的流言蜚语让众人的心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用完晚饭,外头的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芸桃与春鹊抢着将桌子给收拾了,苏妧朝外头看了一眼,声音很轻,但里头却有着十足的坚定,“我出去一趟。”
沈蕴浮赶忙拽住苏妧,“阿妧,你可是要去找郢阆?”
苏妧点头,动手扶下头上的发簪道:“娘亲放心,我一会儿就会回来。”
沈蕴浮自知拦不住苏妧,只能任由她去,看见苏妧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春鹊走过来帮沈蕴浮搭上一件衣裳,“夫人快莫要流泪了,这样迎风落泪,对身子最是不好的。”
今日她们出去,该听到的,甚至不该听到的全都已经知道,街上说什么的人都有,沈蕴浮长的貌美,多年来更是离开青州,不知去向,如今倏然回到青州,指不定他们如何想,更有甚者直接将话给编排到苏妧的身上,这才是最让沈蕴浮伤心之处。
春鹊宽慰沈蕴浮,“都是那些爱嚼舌头的人到处说闲话才会如此,与您无关的。”
沈蕴浮叹气,“若不是因为我的身份,阿妧又怎会被他们给到处说这些。”
俗话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若不是因为她,他们那些人根本不会想这般多的事情。
苏妧走至崔府的门口,看着面前富贵堂皇的府宅,表情渐凝,门房小厮也看出不对来,神情的不善的走至苏妧的面前,“你是谁?到这处来可是有什么事?”
苏妧柔声道:“不知你家公子可在,我想见他一面。”
不知崔郢阆什么时候会到她的那处去,苏妧只得自己来寻崔郢阆,将一切的话都给说清楚。
既然谣传从她与崔郢阆的身上传出来,她定然要与哥哥说清楚才是。
门房小厮上下打量着苏妧,承受着他的目光,苏妧有些不自在,好在门房是个机灵的道:“姑娘且等一会儿,我进去通传一声。”
对于这般的说法苏妧自然没有什么异议,看着门房小厮进到府中,一直站在外头等着。
没一会儿,夜色渐深,从府宅里头出来一个身形焦急的身影,在看到苏妧的那一刻,崔郢阆的脚步一顿,纵然两人隔得很远,也能让崔郢阆感觉出她身上的那份坚定。
倏然有一瞬,崔郢阆有些不敢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然而他不来,苏妧却会主动去找崔郢阆。
对他柔和的笑下,“哥哥。”
最终崔郢阆与苏妧到了青州一处茶楼,此时外头的人很是多,苏妧与崔郢阆并肩走着,更是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要了一间包厢,两人面对面坐着,下头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二人坐着倒是分外地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苏妧看着如今二人都不说话的场面,想着如此定然是不成的,便主动开口,“哥哥,今日我有话……”
恰逢此时小二将茶水给端上来,打断苏妧的话,“先喝杯茶,不急。”
杯中是极为普通的茶水,只是热气氤氲,竟在一瞬的时候蒙上苏妧的眼眸,让她的眼睫都开始湿润起来。
指尖一直摩挲着杯壁,二人都没有说话,苏妧本是想要开口,又被崔郢阆给打断,“阿妧,我也有话要同你说。”
苏妧点头,“哥哥有话直说便是。”
崔郢阆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苏妧,黑眸之中全部都是对于苏妧的渴望,在苏妧端起茶盏,将茶盏凑至唇边的那一刻,崔郢阆更是直接将所有的欲/望都给说出,“阿妧,我想娶你。”
从再次见到苏妧的那一刻开始,崔郢阆就非常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更是为之后的事情筹谋好一切。
苏妧心神一怔,唇边挂上一个苦涩的笑意,茶水的苦涩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苏妧轻声道:“哥哥,你是崔家的嫡子,有大好的前程,不必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从头一回见面,崔郢阆便没有掩饰他的心意,这些苏妧都是知道的。
她与崔郢阆兄妹相称,也更是想让他打消掉这份念头,崔郢阆对她的好她记在心中,如今是她该还崔郢阆的时候。
苏妧唇边露出几分的笑意来,“在宜阳的种种哥哥也都见过,先不提陆砚瑾究竟还会不会前来,若是他来,恐怕又会连累到哥哥,我自知欠了哥哥许多,如今也该是我报答的时候,哥哥,不要再犯傻了。”
崔郢阆愣神的看着苏妧,手边的茶水一分都没有动,他声音轻缓,只在一瞬便让苏妧回到从前,“阿妧,你可还记得,我们头一回见面的模样。”
其实这些画面对于苏妧而言已经太过于陌生,许多的事情她都已经不记得,想了许久,唇瓣微张也是半句话都没有说出。
崔郢阆自嘲笑下,“阿妧,我记得很是清楚。”
苏妧看向崔郢阆,等着他开口,“我没有同你说过我母亲罢。”
等来的是这样的一句话,更是让苏妧诧异,她脸上全然都是茫然地摇头。
崔郢阆端起茶盏,轻声道:“我母亲的母家本也是行商的,生意甚至与现在的崔家不相上下,但我外祖父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千挑万选为我母亲选好夫家,可没想到我那些表舅,竟看着我外祖身子不好,打起家中的产业来,我外祖被活活气死,族中的产业也被他们瓜分完,我母亲得知这一消息,想要回家中看一眼,可我父亲却如何都不让。”
“多年来,我母亲一直都活在悔恨之中,一日日心绪伤心,最后心衰死在家中,那时见到你时,正是我娘亲才过了头七。”
知道崔沽是因为害怕连累到自家圣意,才会如此淡漠,竟连娘亲回去都不让,崔郢阆知道这些,如何能不气,他更是恨着崔沽的。
经过崔郢阆这样一说,苏妧将后面的事情想起来七七八八,那时的崔郢阆模样阴鸷,身上也都是冷的,替她赶走那些人。
苏妧叹口气,原来是这样。
崔郢阆将茶盏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所以阿妧,我不会任由老头子摆布的。”
当年他的娘亲牺牲多少,崔郢阆都是看在眼中的,如今老头子还想用他的婚事来保住崔家,凭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