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霖泽取过闻衍手中的酒杯,“快回吧,莫叫人等久了。”
一个等字,不知何处激到了他,闻衍夺回肖霖泽取走的酒杯,又满上。
“不回!”
小厮也摸不着头脑了,“这......”
为什么不回去,他跟在大公子身边,微能够体察他的几分心意,大公子其实想回去的啊。
“她想我。”男人呵呵一笑,“为什么她自己不来?”
派个杂事的丫鬟前来打发,这便是她先服软的诚意吗?
肖霖泽哭笑不得,要不是亲耳听到,都不敢相信,孩子气般计较的话竟然出自商场狠戾的闻衍口中。
白日里他跟胡商马队周旋之时,每一句都压得对方喘不过气,一环套一环的计谋,成功拿下了胡商和马队的人。
事情谈妥后,肖霖泽听到胡商背地里用胡语呸骂闻衍老狐狸。
听听他现在说的什么话,仿佛三岁稚童。
“你家那位不是怀孕了吗?”肖霖泽跟说帮劝,容云阁丫鬟倒是聪明,连忙就会意补说道,“是啊大公子,少夫人身子不方便,夫人不许她出门。”
闻衍心底几经动摇,可又觉得这样便回去了......
“不回。”
这声拒绝,比起刚才的不回可缓和多了。
肖霖泽扬眉,看来,闻家少夫人至少要来多请几次,台阶不够长啊。
不等丫鬟再说,门后又急匆匆跑进来个丫鬟,小厮认出来,是江映儿身边的丹晓,瞪大了眼睛。
“你......”
丹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地方,两只手撑着膝盖骨,弯腰大呼气。
见此情形,方才说不回的男人倏地站起身,大踏步走过来。
丹晓匀过来气,即刻道,“大、大公子,少夫人派奴婢请您回去...”
她果真是想他了,是吗?
接二连三叫人来,有那么一刹那,闻衍心跳随着丹晓的到来,落了半拍。
下一息,丹晓道,“四房姑姑难产,老祖宗急晕了。”
“什么!”
闻衍脸色巨变,火速下楼归家。
亥时闻怏感觉到腹部收缩,疼痛难忍,羊水破了。
郎中稳婆们早备下的,都是淮南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手,按理来说出不了什么差错。
可双生胎凶险,自古难两全,闻怏的胎大,足月倒也还好,她挣扎了小半个时辰,前头出来了一个女儿,后脚没多大力气了,郎中叫下人端来山参汤吊住她的精气神。
没想到后头的孩子,胎位变了,郎中转了许久,都没有正过来,不正位生不了,孩子在里头憋久了,眼看着闻怏疼得厉害,微见红丝。
稳婆先撂了句不好的话,让闻老太太有些准备,最坏的打算,或许可能不成了。
最疼爱的幺女可能会落得一尸两命的结果,闻老太太接受不了,急晕了过去。
闻府彻夜灯火,上下乱成一团,郎中和稳婆在里忙碌,一盆盆血水往外端,帐内女人的哭喊声划破天际。
江映儿手攥紧丹晓,额边也跟着落了汗。
稳婆急冲冲跑出来,“不成不成,山参娘子喝了好几碗,郎中说给掌针吊气,可他说胎位转不过来。”
“要想有一线生机,去请烟江路的鲁老郎中吧,他要是来了,母女两人或许都有救。”
众人一听,烟江路,求医治病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三房说,“这会子怕那地方还排着长队呢,鲁老郎中难请,即便人命关头,不知道他来不来,上回咱家请他,他义正言辞就给推了,说什么谁家的命不是命,凡事先来后到,会来吗?”
“不如去请别的郎中?”
事是这么回事,除了鲁老郎中,淮南最好的郎中就在里头给闻怏辅生着,他说了没法,哪里还有更好的郎中?
三房叔叔叫来下人。
“耽搁不得,快去请,人不来了又再说。”小厮往外走,再次叮嘱,“定要好语相求,不要施言威压。”
二房拦住人,看向江映儿,“不如让衍哥儿媳妇去吧。”
卢氏瞪眼,头次挡在江映儿前头。
一口回绝,“不成!”
“衍哥儿媳妇怀着身子,三月没过,胎脉不稳,这是我们长房的第一胎,万一出什么事,谁赔得起。”
二房说,“衍哥儿媳妇上次为大嫂嫂求药,她与鲁老郎中有些交情,看在衍哥儿媳妇的面子上,鲁老郎中指定会来的,也不必叫下人白跑一趟。”
江映儿闻言,若有所思看向二房,随后默垂首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