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给小荣还留着呢,当着承恩的面不好意思匀,只能倒碗里,等她中午下课回去的时候都碎了,小荣倒热水进去,当片儿汤喝了。
感情好得很。
“上课怎么样?”
“我听不懂,不明白,我得找三少爷去,他放学那会儿还说给我补课的。”
小荣点点头,“那你吃完去,不着急,三少爷也得吃饭,你多吃一些。”
往外看一眼,荣师傅还没回来呢,他见太太去了,小荣吃完收拾好碗筷,就等着荣师傅了。
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摞本儿,“知道你今儿上课,师傅托人去买的,说是洋文用的,还有一支钢笔。”
扶桑没用过,舍不得,也不大会用。
珍重放起来,“跟师傅说,我学去了,我好好儿地学。”
荣师傅对她,可真的是舍得。
宋旸谷第一次为人师,吃饭也看点呢,扶桑中午得回围房吃饭,吃完再来就晚了一点儿,宋旸谷便交代鱼承恩,“中午带她一份儿饭,省的来回跑。”
扶桑也愿意,这边吃得好,自己拿出本来,开始还好好的,鱼承恩看了一会儿,就在太阳下面晒着打盹儿。
屋子里面一会氛围就有点变了,宋旸谷不会教!
扶桑学不会!
他觉得讲一遍就是了,怎么能不会呢,你好好听着不就会了。
扶桑觉得就是再聪明的人,我也不能看你写一遍读一遍就会了,她死记硬背都不会啊!
宋旸谷按捺自己脾气,稳一稳,“你跟着我读一遍,听好了!”
“我听着呢,您慢点儿。”
俩人再来一遍,就有个发音,扶桑来回读不准,宋旸谷就急了,“这不就简单?”
扶桑舌头在里面打转一样的,“我觉得我读的跟您一样呢?”
“这怎么能一样,你仔细听——”
鱼承恩都听见了,蹑手蹑脚爬起来,贴在窗户跟上看,他也没听出什么不一样来,里面人眼看着都撂下来脸了,绷得紧紧的。
扶桑口干舌燥的,最后没办法,“您找个差不多的汉字给我吧,我照着读行不行?”
宋旸谷以前就上过英文课,他觉得简单不用找,找了音也不对,“你得这样发音,这个有技巧的,我得教你。”
他自己坑卡坑卡一顿讲,噼里啪啦一顿教。
扶桑的脑子,就一下炸开了,眼花缭乱的,她觉得自己不会!
好容易结束了,俩人上课去了,路上都跟哑巴一样的。
鱼承恩没忍住,“爷,这人没学过的东西啊,老师傅都是先教徒弟看,慢慢儿的一下一下会的,我看您教的就不错,我的爷,只是好歹给人消化的功夫,琢磨两天是不是?”
一口你得撑死人家。
宋旸谷板着脸,觉得自己教的太快了?
他自己是反思不出来什么东西的,觉得还可以,就是练少了,得下苦功夫,给扶桑留作业了,“你晚上别闲着,写五十遍,明儿中午拿来我看,不能偷懒。”
扶桑咬着牙想答应,可是她觉得自己写不完,“我手生,怕是——”写不完!
打量着宋旸谷一丝不苟的眼神,她终究没说出口,写去吧。
就是熬死也得写。
她偏偏还就是不服输的那种人。
读音不大会,她自己先回去,标注差不多的汉字儿了,自己来回背的滚瓜烂熟了。
然后就开始琢磨这个像蛇,那个像牛的,反正自己能想到一个绝妙的有特征的东西。
等开始抄写的时候,都夜里十二点了。
荣师傅真怕她熬坏了身体,起夜的时候出来,到她窗户根下,“扶桑,你夜里早点睡去,要看书明儿再看。”
“唉,师傅您睡去,我一会就睡。”
荣师傅稍稍一站,知道她这孩子用功,拿了自己屋子里面的灯来,他是三根灯芯儿,放门口,“你用我的灯,别害了眼睛,往后都用三根灯芯儿,油钱还是有的,别那么省着。”
扶桑就咕咚咕咚跑到门口,换了灯,写到几点不知道,反正五十遍写出来了,她倒头就睡,脑袋都是木的了。
连着七八天,宋旸谷就是这样天天布置作业的,他还觉得慢呢,这样赶不上进度,想着马上月考了,“你得考个好成绩才行。”
想了想,这小子俗气,“还有五斤大米两斤猪肉呢,你得用功!”
扶桑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功都给三少爷一个人用完了,下手是真黑啊。
但是她确实财迷,看着那五斤大米两斤猪肉眼馋,她也不知道自己学的如何。
倒是荣师傅又去找太太几次,翁荔英也是真的绝情了,她就是不撒口,一心一意想着教荣师傅荣养起来的,“这府里啊,眼下也没什么大事儿,您辛苦这些年,也该歇歇了,自从您病这一回,我就想着教您少费心思。”
“你下面的徒弟们,个个都是好样的,不说最小的那个现在学洋文呢,就是其余几个您给教好了,到时候府里也照旧用。”
荣师傅沉默良久,拱手起身,“我明白您的意思,太太的意思我从来都是照做不误的,您体贴我年纪大了,我也感恩您的心思,择日不如撞日,不好再在府里吃用了,今儿下午我便带着徒弟们搬出去了,只是扶桑怕是要在府里借读,借读费多少,我自跟大老爷明白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