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人了!”
承恩肉疼,“家里可没买粽子啊,二爷没回来呢,指不上,这家里眼看着等着您的粽子下肚子呢。”
宋旸谷诧异,“二哥不回来过节?”
吃老二的吃惯了,他的都顺路送人了。
承恩顾不上他送谁了,“哎呦,二爷昨儿说不定准呢,火车坏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修好的,我先去街上买点儿吧。”
宋旸谷不慌不忙,“嗯,我吃小枣儿的,要蜜枣的。”
有钱就买几个吃吧。
日子寡淡,吃点甜的多好。
那些节礼哪儿去了?
全给黄桃斜街去了,给小荣去了,小荣又带着一部分去了倒簸萁胡同儿,扶桑不在,他得替她走亲戚去,“人去了也没信儿,没给我写信,倒是托着伍德先生给带话儿了,说好,每次都说好,兴许啊,过几个月就回来了,远的不说,她最喜欢过年了,过年指定回来。”
宋旸谷在院子里略站一下,就走了,“等她家里来了,找我去。”
小荣知道他们玩的好,“知道了,要是回来了,教她请您吃饭去,回回这么看顾我们家,您看您这礼物太多了。”
宋旸谷痛快地吃粽子,一气吃了三个,里面蜜枣儿甜,还要再吃,承恩不给吃了,“夜里吃了积食,我给您泡壶茶,喝了就歇着吧,太太可嘱咐我了,今夜要您早点睡,别老看报纸看杂质了。”
家里一小半的开销,就是各种报纸时政杂志。
又不能给他看过期的,每天都得去买最新的。
宋旸谷躺下来,大概血压不大对,就觉得牙疼了,早上起来吃饭脸色就不大好,二太太亲自看着人把东西装好,要去女方家里喝茶,礼物总得带着。
“好好儿的,有个笑模样,别给人吓着了,女孩子都喜欢温和一点儿的,又不是你部门里面的那些老同事们,不要那么严肃。”
她看自己儿子样样都好,就这个模样能比下去一片人,找不出几个更好的来了,可是性格是真的寡,她有时候都不能跟儿子单独吃一餐饭,太闷太冷了,她也觉得不自在。
宋旸谷都听着,听没听进去不知道,等着去女方家里了,人都在屏风后面呢,影影绰绰看见人影子。
她见过宋旸谷的,总是从门前路过,她觉得长得好,长到心坎上去的那种好,所以才托人去说的。
说了一会儿话,她便捧着茶出去了,“是薄荷茶,去火的,能缓解牙疼。”
承恩站在门外,竖着耳朵听着呢,心里都觉得热乎。
瞧瞧,这不正是牙疼了有药,绝配嘛。
多好的姑娘,多会疼人啊。
他就喜欢这种疼人的,以后会照顾人,会操持家业,他承恩也松口气。
正想着呢,就看宋旸谷接过来了,承恩抿嘴笑,这是要成啊,今年的好日子可不多,要么赶早,要么赶晚。
赶早也得等八月半后,晚的得压到年三十了呢。
正美着呢,就听见清脆的一声,他家的那个寡王没喝,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去了,纹丝不动的。
这是没看好。
人姑娘扭头就出来了。
家里人勉强寒暄几句,宋旸谷也出来了,承恩跟个弼马瘟一样的靠着墙,跟在他后面出院子上马车。
“我的爷,您哪儿没相中?回去怎么跟太太交代的?”
你说你从小挑剔到大,小时候吃的用的穿的看的,身边伺候的人,哪个都挑剔,哪个都看不顺眼。
没想到这要找媳妇儿了,还这样挑剔呢。
宋旸谷不耐烦,“她用的玫瑰香。”
玫瑰香怎么了?
承恩心里歇斯底里喊一嗓子,沮丧地不行。
是,他不喜欢浓香。
寡着吧。
这样的人,要回上海,找个交际场的名媛才好,样样都是仙女一样的才好,听承恩这么一说,宋旸谷诧异,“人都有缺点的,这个事情吧,随缘比较好,就是寺庙里面的观音雕像,也有人相不中呢,各人各人的缘法。”
承恩置气顶嘴,“是,有的人是光看,也不知道跟人家处处,人家兴许就今儿用的玫瑰香呢。”
一点耐心都没有。
他现如今也懂男女之情,看得明白眉眼高低了,这跟女孩子相处,就得跟二爷一样的,先看着人家漂亮的,然后给人家送花篮儿,送果篮儿。
灵机一动,“您觉得哪个人漂亮啊,人群里面一眼能看见的女的,比如哪个明星?”
香烟卷公司很会做买卖,他们出十二月花令也就算了,还请女明星拍照,还有英国人开的烟草公司入乡随俗,上面用的是水浒红楼梦里面的情节,各种画片儿都有。
宋旸谷谁也想不起来,那香烟盒子看都没看。
掉头就走了。
二太太家里等着呢,眼巴巴地看着,见人从月季花的花苞处影现,便起身喊住,“屋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