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相看大概都这样, 先前二太太安慰自己, 看自己这个薄情寡义的儿子,没看好人家姑娘,他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下一次要他去献殷勤什么的,杀了他也不??x?干, 多一个微笑算她输。
没想到,人看好是这样的状态啊。
她不干张嘴, 怕自己笑出声儿, 宋旸谷听着她的话, 跟扶桑有些对不上,但是没有开口纠正,心里过了好几遍,来回念叨着大家闺秀四个字。
坐着还不走,吃完一碟柚子了还不走,二太太最后没忍住,“还有什么事儿?”
宋旸谷手指头食指大拇指对捏了一下,“媒人——”
二太太死死地咬着牙,她不能笑,不能笑。
心里滚滚地都是话,你也有今天!
这要不是她儿子,她能排一出好戏呢,看着这人前后的嘴脸。
“今儿这茶不烫啊?”
她打趣,还记恨先前香包店的女孩子,他去跟人家相看,竟然说茶烫没看中,这说的什么人话。
宋旸谷面不改色,就当嘲笑的不是自己,他从小就有这样厚脸皮的功底,破天荒还笑了笑自己缓解尴尬,“不烫。”
二太太得撵着他走,不然肚子疼,“我知道了。”
这是送客,就是亲儿子也得收起来后面的话儿了,宋旸谷站起来,一本正经,“明儿倒是个好日子,母亲如果明天有空的话,恰好是晴天,家里套了车,您趁着暖和走一趟儿,权当散散。”
这会儿就连宋姨都绷不住了,拿着帕子捂着嘴,真是个急脾气,就这样喜欢的啊,明儿就得去提亲的啊,还哄着她母亲说是出门走走去,她故意为难,“明儿怕是没空呢,不如等两天看看,哪里有这样着急的呢,总得给女方留点时间。”
看好了,得过给三两日,人家家里也要商量一下章程的。
宋旸谷摇头,“我来的路上看过了,过几天怕是要落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不如趁着暖和出门去了,这样,明天我安排好,宋姨跟着去,中午就在外面吃饭。”
他请客!
可真是难得,二太太算是过瘾了,她真的来北平以后,儿子从没有请客过,多是老二带着人出去吃,小三子,还真是没这么大方过。
等着人走了,从窗户看着离得老远了,俩人才笑地肚子疼,二太太就没见过,“明儿一早,咱们去,小三子这是头一回儿,我看看什么样子的姑娘,能扭开这个木头的天灵盖,还怕咱们不去,说请吃饭呢,差他一顿饭了。”
往日里跟着宋旸谷,月初还可以,月中老二回来喊吃饭,顺带家里来送东西,月末的话,就得吃宋旸谷的,总要在月末吃几天晚上的面条才可以,因为他钱不够,怎么花都不够。
要媒人上门儿,总要带礼物吧,探口风然后再商量聘礼嫁妆的事儿,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就瞧着宋旸谷的态度,二太太就不带磨牙的,她盘算好了,明儿人家家里提什么要求,她能做的,都给做到位了。
儿子重视喜欢,她当婆婆的,酸是酸,可是也能想的开,宋旸谷什么态度,她就是什么态度,跟儿子保持高度一致。
就是二老爷,也是跟二太太一样的态度,没办法,家里真的就是最疼他,他从小想要什么,没有不给的,太娇惯了,娇惯到结婚,也是凭借他的心意,家里人不愿意违逆他一点儿
二太太开自己库房,跟宋姨俩人看半晚上才睡,非常重视,媒人那边的话,连夜请人去的,大媒总得有个好口碑的,二太太给足了钱,明儿一早就先来家里商量。
秋凉如水,宋旸谷掀开被子起来,他心里就畅快,很久没这样的畅快过了。
也许是因为见到了扶桑,见到了好朋友,他这么想的。
有的人呢,在你身边,你就觉得热闹,觉得暖和,觉得舒坦,觉得日子有奔头儿。
日子虽然都一样,每天都是这样的日子,可是因为人不一样,就显得一些日子有些特别,格外的特别。
他愿意过这样的日子,这个人在身边,他觉得不错。
挺不错的。
他在她走之后,就是上班下班儿,下班上班儿,做事儿吃饭,吃饭睡觉,夜里等天亮,天亮了等夜里。
可是现在,他在等天亮的夜里,想起来明天,会觉得期待,觉得有意思,觉得有些情绪地起伏,在这些起伏里面,夹杂着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喜悦跟期待。
他站在院子里去燥热,秋凉似水流,他看一眼月光,觉得月光真不错,微微张嘴吸气,一来满嘴烫起来的水泡子蛰人,那一盘柚子的功劳让他满嘴里刺疼,二来他琢磨着扶桑,不由自主无时无刻不在琢磨着,没寻思从前府里哪个没眼力劲的小账房竟然是个花木兰。
他老控制不住地想起来往日的点点滴滴,他觉得是缘分,细细的地推敲这些缘分,觉得自己对那一身孔雀眼睛也不坏是不是?
打小儿,他对她就挺好!
再看一眼月亮,明月如奴,抬脚在院子里走了三圈儿丈量,看着满地撒雪一样的清光,心想这地儿适合搭个喜棚子,秋老虎还热,得请棚匠才行。
样样都得花钱,他手头紧紧地,这所小房子也不是自己的呢。
这事儿似乎才想起来,等着早上起来,二太太做事情是完事周全老谋深算的人精了,总要先请人商量了一下,“婚事的话,我们做不了主的,要等他父亲来的时候商议,他父亲如今人在上海,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但是昨儿我跟他通话。”
“他父亲的意思也是很满意,一切按照他自己的意愿,人是他自己看好的。”
说完看宋旸谷一眼,意思是出去,这样的事情当事人听到不大好,要回避一下才可以。
宋旸谷有话要说,他坐在那里看二太太继续说,“他父亲的意思是呢,请您走一趟儿,问清楚那边什么意思,以女方意思为准,他虽然人回不来,但是心意还是在的。”
媒人笑眯眯地听着,这讲的都很好,但是谈着谈着就崩了的也不少,为着男方事儿多,女方事儿也多,婚事是两家人的。
她最起码要摸摸男方的家底儿是不是,“令公子是大婚后——”
“哦,这所院子呢,他父亲已经买下来了,住习惯了,家里人也少,便没有买大院子,要是后面住不开了,自然换别的房产去。”
东厢房便收拾出来,做婚房正好。
有房就行,也有一份正儿八经的差事,这样才像话,不然她上门,拿什么跟女方提亲呢。
现如今也不能盲婚哑嫁了,都是文明婚姻了,她为什么大媒当的好,一个是认识人多有路子,一个实在是会安慰人,“您放心好了,这样一门好的婚事,再没有比这样更般配的了。”
宋旸谷送二太太上马车,眼巴巴地问二太太,“父亲说给多少钱?”
二太太一把扯着帘子拉起来,冷笑,你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