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柳秘书的观点,他很一致。
就听宋旸谷跟宋映谷商量,“端午节到了,节礼我拟订好了,让管家去送吧。”
宋映谷没转过脑子来,“什么?”
“节礼单子。”宋旸谷递过去,还是旧式样的帖子,正儿八经的节礼单子,毛笔写的,一笔一划他写的。
粽子两筐,当头的一行。
后面零零碎碎写了一长串,帖子展开好几页。
宋映谷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的,礼挺重的,管家接过来的时候就得问清楚,省的到时候再问,“就是浙江那边在打仗,商铺里面黄酒断货很久了,家里只有两坛,凑不齐四坛。”
小洪先生是很诙谐且八面玲珑的人,“我教人送两坛子来,家里正好有,上好的绍兴产。”
宋旸谷谢他,又嘱咐管家,“备齐了我去送。”
还有心情送,小洪先生看不懂这个弟弟,跟二爷不一样,二爷跟宋家老爷,是如出一辙的生意人,路子都是一致的,上行下效。
就宋旸谷,早年的话他也在上海,也接触过的,小洪先生只知道这个人呢别扭,性格很别扭,这些年过去了,他还是觉得别扭。
他搞不懂宋旸谷忙成这样了,还要送节礼这样的小事都得自己亲自安排,不像是很闲的样子。
但是不影响他很有好感,“三爷重情重义,很照顾岳家人。”
连四川的大舅兄都能想得到,还要派人再送一份儿。
宋旸谷抹着自己的手指,上面戒指没有了,摸着很空,小洪先生一早上来找,肯定不是来寒暄的,宋旸谷很喜欢有事情直接想,想的很大胆,“您是为着宁先生的事情来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这么直接。
小洪先生心里就笑了,好久没听见这么直白的话了,“你们北平人,讲话都这样直白吗?”
跟刚才那位姑太太一样?
“嗯,我太太讲话也很直白。”宋旸谷点点头,笑了笑,说起来这个事情,他心情会好。
小洪先生也微笑,看起来这一位姑太太讲的也不是很对,三句话不离开自己太太的人,不可能不牵挂的,牵挂就好。
他现在很需要宋家去做一些事情,合作一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现在上海本地的商会,给宁先生吊着打,打的喘不过气来。
宋家还能抗一下,没有别的办法,硬抗的,但是硬抗也要打好配合是不是?
小洪先生觉得自己是有些聪明才智的,旁边人都退下去了,他跟宋旸谷宋映谷兄弟两个人,谈了很久,谈到最后。
宋映谷才明白宋旸谷到底要做什么,“你要当活靶子,你以为日本人就能放过扶桑?”
“这就是你要在南边继续搞改革的原因?”
宋旸谷很轻松,点点头,“是,而且我还答应捐赠给中央一笔巨款,他们在北平有渗透进去的人,可以刺探消息,可以做很多事情。”
“日本人是可以买通的吗?”
你有人,你花钱砸关系,你借力打力,在暗地里使劲,然后在外面还要使劲折腾,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刺头,你还活着,你还在兴风作浪,跟你太太无关。
你他妈的真是个背后英雄,你他妈的真是我弟弟。
白疼了,真的白疼了。
这个孩子,从小就脾气这样不走寻常路,家里人盼着你回来,盼着你活着,等着你消息那种家破人亡的滋味儿,你是一点也不在乎啊,你就只管做你自己事情,宋映谷直接就恼了。
“人关起来,不允许出去,等老爷回话。”
他就得拉住了,不拉住了,明天上海街头横死的,就是宋家三少爷。
枪杀给打成筛子。
软硬兼施,渗透可以,小洪先生这边帮派关系也很强大,弯弯绕绕地能渗透进去,你给中央政府那边通过许老官砸钱也可以,那个渗透的更官方,说不定日本人身边有个顶级的特务呢是不是?
但是你给我当活靶子,你招风惹雨的,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做这种事情,就不行。
他现在就围着宋旸谷劝说,软的硬的,“爸爸那边的意思,送你先去国外。”
宋旸谷人躺在床上的,自从被关起来了,态度就更差劲了,他眼珠子动了动,然后解开手表,自己倒扣过来,在柜子上摔下去,里面的机械出来,捡出来一个最大的齿轮。
屋子里人都吓一跳,管家佣人还有二少奶奶都来看,就看他跟疯了一样,捏着那个齿轮跟宋映谷对着顶,“我用这个,能把血管划破,就是这个地方的血管。”
他比划了一下,左手腕上的主动脉。
宋映谷的心啊,一下子就沉下去了,二少奶奶吓得捂住嘴,尖叫声还没等出来就看宋旸谷直接就划下去了,那个齿轮还带着一块儿金属。
宋映谷的心啊,稀碎的。
真的是稀碎的。
小时候老大胆子大,爱在外面闯荡,也不知道顾家。
就他跟老三在家里时间长,他一直觉得老三人太老实了,听话,还可怜,家里不给他出门。
学的东西不管喜欢不喜欢,都得学。
他护着老三,从小到大。
比对老大用的感情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