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敏问:“能治好吗?”
唐杰楷想了想,说:“很难治愈,但如果不影响生活,我觉得可以以观察为主,不用过多干涉。林唯一现在的状态很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好,你们甚至可以试着去接纳‘小二’的存在,不要去反驳他,要给他更多的理解与信任。”
——
林唯一的生活变得忙碌充实、丰富多彩,在大洋彼岸的彦城,攸晴的生活却是数年如一日,过得毫无波澜。
她没有再为学费和生活费操心,林海东为她提供了资助,仅有的要求就是希望她好好读书,保持优异的成绩。
攸晴没有拒绝,她的确需要钱。
至于住在养老院的外婆……她像是感应到什么,在那年夏末的一个晚上,于睡梦中停止了呼吸。
攸晴为她办理完后事,坐在殡仪馆门前的台阶上,她想,林朗死了,柳翠跑了,俞红去了国外,谭苏回了老家,现在外婆也去世了,以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开学后,在金露等室友眼里,攸晴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大大咧咧,像个傻白甜,她们并不知道那场发生在虹城的变故,只听说林唯一转学去了国外。
攸晴再也没提起过林唯一,金露和赵晓筠倒是会为她打抱不平,私底下吐槽说:“这个林唯一真的很过分,之前还在追攸晴,结果说转学就转学,也太渣男了吧!”
“他以前不是还喜欢杜馨梦么,照样说甩就甩,转过头来勾搭攸晴,唉……算了算了,林唯一家里那么有钱,攸晴就算和他谈恋爱,也不会有结果的。”
“对了,攸晴呢?”
“在阳台上。”
“怎么又去阳台了?”
金露打开阳台门,看到攸晴趴在栏杆上,问:“晴晴,你在干吗呀?外头有蚊子的。”
攸晴回过头,笑着说:“在看月亮。”
学期中,攸晴天天住在学校,哪里都不去。寒暑假时,她会去谭苏的老家,住在他的出租房里,那边有一间属于她的小卧室。
谭苏也得到了林海东的资助,弟弟的医药费有了着落,他不用再为此焦虑。
他真的开了一家小餐馆,叫“谭记私房菜”,顾客们听名字,以为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谭大叔,可去后厨看一眼就会发现,老板只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小年轻。
攸晴把那台天文望远镜搬去了谭苏家,可惜出租屋是在二楼,没有合适的观测位置,几年来,望远镜只能丢在房子里落灰。
林朗说,想他的时候就用望远镜看看月亮,攸晴没得看,却不妨碍她一直思念着他。
大四那年,攸晴开始实习,有几所市内市外的小学供她选择,她挑了一所安县的小学,那是她的老家,房租比较便宜,比起卷得要死要活的彦城,只有本科学历的攸晴觉得安县会更包容,更适合让她留下。
她带着行李去到安县,在学校旁花六百块租了个带卫生间的小单间,几天后兴冲冲地去学校报到,光荣地成为一群三年级小屁孩嘴里的“小攸老师”,教的科目是数学。
实习几个月后,安县进入寒冬季,十二月下旬,距离期末考还有一个月,攸晴的工作变得特别忙碌,每天除了备课、上课、批改作业,还要和一些单科落后的小朋友单独谈心,做些额外辅导。
这天傍晚五点多,天已经黑了,攸晴刚好轮到困难班值班,送走最后一个学生后,她回到办公室,准备下班回家。
令她意外的是,一位教科学的男老师还没走,见到她后站起身,有点紧张地叫她:“小、小攸老师。”
攸晴收拾着挎包,问:“怎么了?冯老师。”
冯老师脸憋得通红:“那个,就是……没什么,你要下班了吧?咱俩一块儿走。”
攸晴:“?”
她穿上羽绒服,围上围巾,和冯老师一起离开办公室,走到校门口时,冯老师鼓足勇气对攸晴说:“小攸老师,是这样的,我有两张电影票兑换券,年底到期,只剩六七天,你要是有空,我想,我想……周末,请你去看电影。”
攸晴:“……”
冯老师今年二十七岁,师范大学硕士毕业,已经拿到了正式编制,他长相清秀,身材中等,在安县有车有房,属于年长女老师们嘴里特别合适的婚恋对象。这几个月,攸晴能感觉到冯老师对她的好感,平时也有听一些老师拿他俩打趣,但她始终与冯老师保持距离,不想让对方误会。
“呃,那个,我……”攸晴心想,他俩以后还要继续在一个办公室上班,她的拒绝得带点儿技巧,不能让他俩关系变僵,正结巴时,听到有人在边上叫她:
“攸晴。”
攸晴下意识地转过头,就看到那个站在车边的男人。
一冲眼,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林唯一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二个念头才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眼前的林唯一的确和攸晴记忆里的林唯一很不一样,眉目还是那么精致,身材却比以前强健许多,肤色也不再那么苍白,变得更为健康。
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站姿挺拔,最叫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发型——那头标志性的长发不见了,变成了一头短发,剪得特别有型,似乎还抹了发蜡。
攸晴呆呆地看着他,冯老师看看她,又看看那个英俊的男人,问:“是你朋友吗?”
“啊,是……大学里的师兄。”攸晴冷静下来,对冯老师说,“冯老师,对不起,电影我就不去看了,我……”
“没事没事,我明白,我懂,那你们聊,我先走了。”冯老师很有眼力见儿,看到这场景就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得到理想的反馈,还不如赶紧走人,免得以后尴尬。
他向林唯一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停车场。
路边只剩下林唯一和攸晴,两人四目相对,林唯一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慢慢走到攸晴面前,歪着脑袋打量她,问:“换发型了?”
攸晴说:“没换。”
她只是没再留稚气的齐刘海,长发三七分,柔顺地散在肩上,说,“你这才叫换发型吧?”
林唯一眼睛往上一瞟,笑问:“帅不帅?”
攸晴:“……”
她受不了林唯一这种自来熟,他俩已是两年半没见,攸晴快要二十二岁,林唯一更是年满二十五,她想:他为什么还要来找她?他们的人生不该再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