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尧臣抬手:“免礼吧。”随后走下脚踏,转身牵着宋寻月的手,将她扶下来。
宋寻月走到栀香身边,低声问道:“舟车一日,伤口可有问题?”栀香已养了一阵子,身子已无大碍,但宋寻月还是有些担心,颠簸一日,是不是会伤到她伤口。
栀香行礼回道:“多谢娘娘关怀,只很颠簸的路上,有一点点疼,但无大碍,过去后就不疼了。”
宋寻月眉心微皱,看向锦蓉道:“你和栀香今晚不必伺候我了,你陪栀香回屋休息,待她伤彻底好透再说。”
锦蓉行礼应下,且先陪着栀香离开。
见他们说完话,祁掌柜侧身礼让,给谢尧臣和宋寻月带路,边走边说道:“三爷和夫人瞧瞧,这宅子可还和心意?”
说话间,几人已走出后院,进了同往花园的月洞门,院中植物生得有些潦草,不似王府里那般规整,但念及是租用的院子,且每日也就是回来睡个觉,白天不在宅子里呆,植物修剪如何不甚要紧。
夫妻二人四下看了看,谢尧臣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之前外出,一般都是直接住祝东风或者酒楼里。
主要是宋寻月,谢尧臣转头看向宋寻月,问道:“可还满意?”
“嗯。”宋寻月点头,外出还能住在三进的宅子里,已是极好。
祁掌柜将二人往居住的院子里带,边道:“郑州和京城近,风物等同京里差不多,三爷同夫人恐是见不着什么稀奇,但是明日可以去趟嵩山,访名山古刹,还有黄帝故里,皆是值得一去之地。我画了图,已放在三爷屋里的桌上,路线同饮食之地,皆做了标注,若是三爷不需要我领路,拿着图前往便是。”
之前三爷便吩咐叫他们寻好附近可去之地,他可是做了好些功课。这一个月,城里的酒楼他几乎都去吃了一边,就想找出最好那间,届时介绍个三爷和夫人。
谢尧臣点头,对祁掌柜道:“办的不错,辰安,赏。”
辰安依言,取了一张银票递给祁掌柜,祁掌柜谢恩后收下,将二人引至院外,祁掌柜行礼道:“里头便是给三爷和夫人准备的院子,晚上三爷可去城里夜市转转,倒是热闹。”
谢尧臣点头,对祁掌柜道:“好,且先退下吧,有事会传召你。”
祁掌柜行礼,暂且离开。
谢尧臣同宋寻月携手进去,屋子不大,但贵在干净,一应所需俱全,置办的很是舒适。
一进屋,宋寻月便对寄春和星儿道:“你们去备热水,我想沐浴更衣。”
寄春和星儿依言退下,辰安没跟着进来,栀香和锦蓉又不在,屋里就剩下谢尧臣和宋寻月两人,谢尧臣问道:“酉时已过,若不然先出去吃饭,吃完饭回来再沐浴。”
宋寻月拒绝道:“不成,我不舒服……”身上黏腻腻的。
随后宋寻月请打一下他的手臂,埋怨道:“还不都是你,下午非要在车里……”说未说完,宋寻月脸颊微红,没再说下去。
本以为他将车里弄得那般舒适,是怕旅途颠簸,直到下午,他二人在车里牌玩无聊后,她才知车里布置舒适还有旁的用途。那种时候,他惯会折腾人,偏生又在车里,怕被外头的人听见,声也不敢出,委实叫人羞臊。
谢尧臣失笑,伸手轻掐宋寻月脸颊,着实不能怨他,两个人呆在车里,那么久,下午还无聊,那不就是缱绻温存的好时候吗?他跟着道:“那先沐浴,陪你一起。”
说着,谢尧臣抬起她的手,拉到唇边,在她手背上重重一亲,随后道:“车里确实不好,都听不到本王王妃的声音,晚上从夜市回来,我们重新再来,方才进来,瞧着二楼阁楼上那扇形的窗扇不错,很适合从后……”他王妃的身子若在那窗扉前,肯定很美。
“谢尧臣!”宋寻月一下抽回自己的手,脸变得通红,抬手作势要打他胳膊,她的夫君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什么话都敢宣之于口!
谢尧臣连忙躲到桌子,佯装害怕的告饶道:“夫人,不可啊。”
他躲在桌后,在她对面,她往左他便也往左,往右他便也往右,根本抓不到,宋寻月只好急道:“你不要什么都说!被人听到怎么办?”
谢尧臣神色颇有些落拓不羁,坦然道:“就是旁人听不到才说的!”
“君子慎独!”宋寻月理直气壮道。
谢尧臣闻言笑了,随后正色道:“好,以后不说!”
宋寻月听罢,正欲不再追他,却见他忽冲她一笑,道:“全留在事中说。”
想起他每每那些挑人情绪的话,宋寻月愈发羞愤:“你……”她又抓不到谢尧臣,只好团起自己手里的帕子,就朝他砸了过去,但帕子轻飘飘的,落在了谢尧臣胸膛上,挂在以金丝点缀的珍珠上。
寄春和星儿提水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谢尧臣胸膛挂着帕子的这一幕,女子的绣帕,就那般静静躺在他的胸膛上,看着莫名便叫人觉得意味不明,寄春和星儿垂下头,径直提着水进了净室,全装不见。
宋寻月蹙眉看向谢尧臣,那神色仿佛在说,你看吧,就是容易被人听见。
却见谢尧臣挺直腰背,瞧着很是正经,取下她的帕子,仔细叠好,放在桌面上,两指点着,朝她推了过来。那神色,仿佛推来的是公文,而不是她的帕子。
宋寻月赌气般将自己帕子夺过来,扔下一句:“沐浴去了!”便往净室而去。
谢尧臣眉微挑,转身跟着过去。这出来玩,不就该尽情沉溺于享乐与声色吗?
夫妻二人沐浴更衣后,这才出门,由祁掌柜带着,同往城中夜市而去。
谢尧臣和宋寻月,总共在郑州呆了半个月。这半月间,一直在郑州周围四处游玩,访过少林,登过嵩山,去过黄帝故里……凡郑州有名的名胜古迹,二人一处也没错过,皆游览一遍。
寄春星儿人等,自是跟着沾光,同样玩儿的不亦乐乎,每日开心得不得了。
这期间,谢尧臣自是没忘了父皇交代的差事。
许是离京城近的缘故,郑州城中秩序井然,巡防轮班按时严谨,少见盗贼扒手,路边乞丐亦少,百姓富足,民风喜乐,在一些名胜古迹,碰上同行游人闲聊之际,也能听见对当地官员的赞许之声。
且听闻当地知州,经常会外出巡查,每年春耕之时,还会脱下官袍,换上粗布短打,带着满官府的人,去各地帮孤寡老人耕地插秧,累了同普通百姓一样,席地便坐,秋收之时,也会帮着他们去收地。
有次同宋寻月回城时,在下属县城,在茶摊上给随行人补水时,见过郑州知州一次,若非祁掌柜提醒,谢尧臣完全没看出来那是个官。他一身粗布短打,鞋上沾满泥土,肤色晒的黝黑,一双手全是久干活的粗糙,神色和蔼可亲,和普通人一样,大口喝着茶摊上茶叶粗制滥造的茶水,爽朗的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全无半点自矜身份之意,完全融入当地生活,看起来同寻常百姓一般无二。
谢尧臣基本可以确定,这郑州知州,确然不是做戏,是实实在在将黎民百姓放在心上,作为父母官,完全和辖地百姓骨血相连。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位知州的缘故,上行下效,整个郑州的百姓,亦是乐意助人,邻里亲近,互伸援手。且郑州知州极注重教育,在辖地内四处兴办书院,竭力劝学,对乡绅恶霸,处置亦不手软,实乃不可多得的好官。
谢尧臣将这些全部记在心间,离开郑州前一日,他给皇帝写了本评价当地官风的奏折。
“郑州知州,官风严谨,身正而影不曲,上理而下不乱(注1),勤政兴学,爱民如子,俊杰廉悍。上行下效,于其辖地,老有所依,幼有所养,黎民富庶,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