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这样说,原主和弟弟多吃一口他就要哭穷抱怨,丁桂珍就打骂他们,原主吓得再也不敢吃饱,还得尽量省一口给弟弟。
天长日久下来,原主便过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和弟弟被继父赶出去饿死,越怕越逆来顺受,每天除了干活儿就是干活,不敢多吃一口不敢大声说话,胆怯又懦弱。
在艰难的日子里,她和弟弟相依为命,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从小邻居们就悄悄八卦她家,虽然继父表面大方和善,可她们依然能从她和弟弟的穿着、细瘦的身量上窥见真相,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婆娘就挑唆她和弟弟回来闹。
闹?
原主虽然懦弱,却不傻,她和弟弟靠着亲娘继父,闹了有什么好处?被赶出去以后那些挑唆她的会养他们吗?
有那好心的也摸着她的排骨架唏嘘不已,告诉她长大嫁人就好了。
原主也想嫁人,她已经虚17岁,虽然身材跟豆芽菜一样,个子却窜高的,模样也顶好。
她想嫁个不错的男人,可以带着弟弟出去。
去年冬天她谈了个对象,无论工作、秉性、相貌还是个头都是极好的,她以为老天终于眷顾自己,谁知对象却突然和继姐在一起了。
原主伤心欲绝,却又不敢表露,只能强装无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已经这样倒霉,继父居然和娘商量把她嫁给厂领导家那个傻儿子!
那个傻儿子院里人都知道,虽然他娘不肯承认他傻,谁说他傻子她就跳脚骂人,可大家都看见过他光着腚满街跑,还拉着他娘跳舞,这么大的人还跟三四岁孩子一样要吃奶。
继父想把她嫁给傻子,夫妻俩却不愿意承担苛待继女的恶名,想让丁桂珍劝她“自己想嫁”,他们劝导无果只好同意,这样他就依然清清白白。
原主不敢反抗也不知道怎么反抗,甚至不敢对着继父露出不乐意的样子。
她怕自己拒绝嫁给傻子,继父会心生不满,觉得她和弟弟是白眼狼再把她和弟弟赶出去怎么办?
她没有工作,弟弟还小,让他们怎么活下去?
要想活下去,就得嫁给傻子,就得……继续忍耐,也许忍到弟弟长大就好。
原主心里憋屈,不敢反抗无人倾诉,日日惶恐不安,前两天洗头没干就躺下结果受冻发了一天高烧。
林萧就是那时候穿过来的,原主愿意把身体让给她,只希望她能帮自己照顾好弟弟。
林萧叹气,这什么家庭呀,她也不想要!
自己父母身体健康,思想开明,她则学习好考上重点大学,毕业后一直在进出口贸易公司工作,收入可观生活舒坦。
也就这两年进出口压力大点,尤其今年管控刚放开,业务骤增,一下子忙成陀螺,然后她就累穿了。
爸妈知道自己死去得多伤心她不敢想象,只求爸妈继续发挥他们乐观的精神,看开些,相携相伴,走完后半生。
而她,还得在这个缺粮少衣的年代挣扎几年。
等恢复高考,她必须考出去!
林萧头晕口干肚子咕咕叫,便想起来找点东西填肚子。
她拢紧身上单薄破旧的棉袄,外面是一件还算整齐的褂子,下地穿上那双补丁摞补丁的旧棉鞋,里面没有几丝旧棉絮,鞋子小了前面被脚指头顶破就打上补丁,脚后跟拔缝又用麻绳缝起来。
她感觉头重脚轻,就在地上站了站,打量一眼四周。
房间十分狭窄逼仄,床是两块木板子拼搭起来的,没有床脚,头尾用砖头垫起来。
床上的被子散发着一股霉潮气息,像南方回南天似的湿漉漉,被面打着黑色、藏青色的补丁,还有黑色的烂棉絮从补丁破洞中钻出来。
她随手拉开那扇薄薄的木板门,外面是灶间。
这是厂里分配的住房,一间正房加一间东耳房。
两口子带着小儿子住在耳房,正房这间南边通耳房炕的位置砌锅灶,北边一多半隔成小房间。
原本北边隔出来砌盘炕也挺宽敞的,可继姐非要自己一个房间,就让爸妈把北屋隔成两间。
继姐的房间宽敞一些,砌着一盘小炕,林萧和大弟的房间就窄得要命,没法砌炕只能用破木板搭张小床。
林萧和弟弟俩睡那张小床,两人都不能同时翻身,晚上都怕掉下去。
继父说总比那些睡在地上的人享福,原主还敢说什么?半点不满都不能有,还得感激继父给她吃住,没饿死她和弟弟呢。
林萧撇嘴,这人真是虚伪又虚荣。
她想去找点吃的,结果靠着西墙的橱柜竟然……锁着。
这是原主娘的做派,改嫁前她就这样,锁着不让闺女们随便吃干粮,亲爹让她不许对家人这样抠搜,她虽然不再锁却也不满。改嫁以后生了小儿子,继父就让她当家,她立刻把从娘家学来的做派又拿出来。
她说的是饭橱里锁着小儿子的细面馒头,不能让人偷吃,在林萧看来无非就是防着自己和大弟罢了。
看着铁将军把门,林萧好气,好想找把斧头劈开!
“姐,你好了没?”外面传来大弟急促的声音。
转眼一个小萝卜头就冲进屋里,手里还攒着一块黑面饼子。他明明已经8虚岁,看起来还不如6岁的小弟高大,又瘦又小,显得脑袋格外大,真像林萧小时候老师骂差生的话“三根大脖筋挑着个榆木头”。
林铮进了屋里,看到站在灶间的姐姐,忙回身把屋门带上,免得冷风吹进来冻着她。
他献宝一样把那块黑面饼子递给林萧,“姐,你肯定饿了,快吃掉。”
他转身又去灶台从汤罐儿里给姐姐倒水就着吃,这时候水冰凉的他都是直接喝,可姐姐生病呢,他犹豫一下就推门啪嗒啪嗒冲进东耳房,那屋里桌上有暖壶,里面从早上就会装一暖壶热水,什么时候喝都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