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仓促叮嘱她,让她去警察局。
许清月应下,恋恋不舍地挂掉电话。她拍一张港口的路牌和地图所在位置的名字,用短信发送过去。
看见发送成功的绿勾勾一闪而逝,许清月心情轻松地把手机还给阿姨,又摸出一张五块的钞票给她。
阿姨拒绝不收。
许清月和她周旋良久,租下一间房来住。
阿姨有一栋房子,四层。房子背靠山坡,四楼尽头那间卧室,开窗便是灌木丛,离着微微的距离,探身出去伸手能摸着。房子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小衣柜和狭窄的卫生间。
晚上,许清月睡窗边的床上,小森蚺睡在灌木丛里,时不时探头把脑袋搁在窗台上,闻着妈妈的气息睡觉。小蛇趴在枕头边缘。
白天,许清月便带两小只进小树林玩。两小只偶尔会从小镇背面的山上溜下海去游一会儿泳,许清月就坐在山坡上等它们。
这般过了好些天,小镇来了一辆私家车。喇叭声传进来,许清月下意识转头去看,心里忐忑地期待着什么。
她一听喇叭声,便觉得这和平时进镇的车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铮亮铮亮的车身在太阳里反着光。
私家车刚进小镇,车窗摇下来,一张脸探出,掩不住焦急地四处搜寻,然后她抬手一指,“那里。”
许清月拍下路标的那处位置。
私家车停下,几个人迫不及待地开门下车。
“妈妈!”
许清月再也坐不住,直奔下山。
比曾经的每一次奔跑都快速。
小蛇卷着尾巴从海里探出头来,看见她从山坡跳到柏油路上时差点摔了一跤,被一个男人伸手接住。
它的妈妈扑进那个男人怀里,叫:“爸爸……”
声音一出,就哭了。
哭得肩背颤动,那群人围着她,摸她的头,拍她的背,给她擦眼泪。
“弟弟,你不游啦?”
小森蚺冒出海面,瞅着弟弟问。它探出舌头去感知妈妈的气息,只感知到满嘴的海腥味。
“妈妈在哪里呀?”
它问。
“晒太阳。”
小蛇说着,把它摁进海里,“继续游。”
小森蚺“哦”一声,摆着尾巴游开。
被小森蚺游起的海浪拍得小蛇荡来荡去,尾巴卷不住的珍珠在阳光里散发出圆润饱满的光泽。
小蛇舔舔嘴巴,感知着它的爸爸老黑蛇藏在远远的海中央,悄咪咪地瞅着它,大尾巴不安分地摔着海水。
它收到老黑蛇送来的珍珠了,一颗赛一颗的大、圆、亮。
白蛇妈妈送来的珍珠便是小巧、精致、光泽柔润,大小圆润度相差无几,能串成一串漂亮的小手链,也可以做成漂亮的耳环。
小蛇卷起一颗珍珠对准小镇里的妈妈,珍珠莹莹的光压不住妈妈脸上的喜悦和红润色泽。
她好高兴,笑得像一个孩子——小森蚺被她宠溺时也是那样笑。
她的父母来了,她要回家了。
它的父母也来了,它可以不回家。
小森蚺没有父母,也没有家。
小蛇看着呆头呆脑在前面蹿腾着游泳的笨蛋哥哥,尾巴一松,把珍珠全部丢进海里。
小森蚺吃惊:“弟弟不要啦?”
小蛇说:“要,拿掉了。你去捡。”
小森蚺便乖乖去捡四处乱滚的珍珠。小蛇趁机往海中央窜,去找那藏起来的老黑蛇。
与此同时,小镇的柏油路上,几人艰难地寻了一家勉强供人说话的小酒馆。
许清月跟随妈妈坐下,爸爸去买了四杯咖啡。
对面的小姑伸手来捏许清月的脸,语气疼惜:“我的乖乖哟,怎么就搞成这样。”
她瞧着许清月破了袖口的衣服脏兮兮的,除了一张脸白,浑身都灰扑扑得像逃难出来似的。
“老实告诉姑姑,是不是在学校和男朋友吵架了,直接跑这边来了?”
许清月知道爸爸为什么带小姑来,小姑在这边留学、工作十多年,比所有人都熟悉。
许清月抿嘴,在妈妈担忧的目光下,把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