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病房里来来回回地找,找不到。
交警来了,往病房里看一眼,问她们:“你们是朋友?”
方巧从床下爬出来,说:“是。”
“我是负责这起车祸事故的交警,李正。”他走进去,一手拿着一个塑封袋,一手抱着一捧粉嫩的水芙蓉,“她情况怎么样?通知大人没?”
陈小年急急说:“她手机……”
童暖暖忽然拽住她,对李正说:“通知了,在来的路上。”
李正点点头,把一个透明塑封袋和水芙蓉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说:“另外两个女生,你们都认识吧?叫什么名字,一并通知家属来认领尸体。”
话音落下,病房里寂静无声,太阳从窗外洒进来,铝合金的窗框上的光折得人眼睛发疼,像进了飞蛾。飞蛾咬着人的眼,咬得疼。
童暖暖抬手揉着眼睛,揉出了湿湿的水汽。她低声说:“认识……”声音带着微弱的哽咽,“一个叫周、洁婕,另一个叫……贝贝、汤贝贝……”
李正在工作机上搜索,两人的资料搜出来。他皱眉:“周洁婕是金川市的人?”
童暖暖说:“是。”
李正问:“汤贝贝是长原市?”
童暖暖说:“是。”
李正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两个地方离这里有一千多公里。
“你们是哪里的人?”
童暖暖说:“沿海。”
陈小年说:“锦城。”
方巧说:“徐州。”
李正指指病床上的女生,问:“她呢?”
童暖暖说:“海市。”
天南地北的一群人。
李正心头诧异,“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童暖暖说:“找朋友玩。”
李正心头“啧”一声,这玩的代价恁大了。
他说:“事情是这样的。货车司机酒后肇事逃逸,如今人被抓住了,在派出所,司机坦白承认酒喝多了,把红灯看成了绿灯。后续按照法律流程走,你们等病人的家属来了,转告他们,让他们工作日来派出所找我,我叫李正。”
他捡起柜子上的一张纸,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童暖暖,“给,这我的电话。”
童暖暖捏着那张轻薄薄的却一句话定了三条命的纸,问他:“只是酒后肇事吗?没有别的什么吗?”
李正狐疑:“什么?”
陈小年着急地说:“监控,监控里什么都没有呀?你们看过路口的监控吗?”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的?”
“哦!那个路口的监控,那天没有启用。”
李正说。
陈小年震惊:“那人怎么抓住的?”
李正说:“第二天酒醒了,自己来认的罪。”
“那……那他长什么样?”
陈小年呐呐地问。
这个问题本不该说,但看见她们那么年轻,好端端来找朋友玩,却死二伤一。
李正起了可怜的心,告诉她们:“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像普通大货车司那样。”
他思索一下,给她们描述得清楚一点:“大眼睛,双眼皮,塌鼻梁,皮肤黝黑,有点肥壮。”
方巧不死心,问:“没有特别之处?”
李正说:“没有,普通人哪来的那么多特别之处啊。”
他看眼时间,呆得够久了。他的舅舅顺路送他过来,现在还在下面等他。
他说:“我先走了,你们记得转告她的大人啊,我在黄河路派出所,早点过来。现场的东西全部在那个袋子里了,你们点点看,有没有少了东西。”
陈小年立刻扯开塑封袋,碎掉的玉镯子、汤贝贝的橡皮筋、三人的手机,乱乱地挤在里面。许清月、周洁婕、汤贝贝的,申河的那个不见了。
陈小年说:“还有一个手机。”
李正已经走出门了,闻声又转回来,“长什么样?”
陈小年说:“灰色的。”
李正仔细回想,“没印象。”现场是他和同事亲自省查的,没多少东西。司机的遗物,已经被家属领回去了。
“我回去再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