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大海,橙红的大火烧红了天,海底尸体无数。
桃莉莉解开湿透的马尾,无数的刀片从里面簌簌落下。她再捡起刀片,重新绑糖葫芦马尾,一颗糖葫芦放一张刀片。
绑完了,她也离开了这场战争地带,离船越来越近。
佣人站在甲板上,迎着风,看见她。
飞艇从船的舱肚里飞驰出去,接她上船。
桃莉莉问:“妈妈呢?”
佣人笑道:“里斯蒂博士生病了,正在住院楼接受治疗。”
桃莉莉满脸污脏,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见她声音淡淡地说:“我去看他。”
她快速跳上甲板。
管家站在窗前,将下面的场景尽收眼底,他回身,对床上的老人说:“她回来了。”
厚重的垂帘后面,家主毫无声息
装在玻璃筒里的里斯蒂微微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薄薄地抿成一张刀片一样的锋利,鼻腔里插着两根软管,输送着药物。那药被他吸进呼吸道,让他的大脑发昏发胀发糊,有时又很兴奋,很清晰。
他被束缚在里面,吃着药,像一具尸体被竖着装在棺材里,吃着令人腐烂的空气。
眼皮往下眼睑缝合起来,感受不到时间、空间,无端地令人焦灼、慌张。玻璃筒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里斯蒂的耳朵里只听见自己的心脏鼓动的声音。
许久,许久。像是过了好几十年,也像是只过去几分钟。
垂帘掀开一角,一只苍老的手从里面探出来,挥了挥。
“放他。”
管家走上去,关掉药物输送机,将里斯蒂从玻璃筒里解放出来,扶到床旁的沙发躺下。
“孩子……”
苍老的声音在深色的帘子后面幽幽响起。
“莉莉是一把利剑,你该用在适合的地方。而不是……”
“下船。”
里斯蒂挣扎着从沙发里坐起来,缥缈地朝向空洞的地方。
“莉莉,”他的声音,沙得像一口古老的钟,“……是船上的人。我,也是船上的人。”
“我们会永远在船上。”
那只苍老的手,动了动食指。
“去吧。”
第118章
许清月做了一个梦,梦见海底尸浮百万,桃莉莉扛着火箭筒站在遍地的尸体上,轰出的炮火把天烧了,也把自己烧了。
天与地与海,在橙红的大火里烧成了焦黑。
“妈妈!”
一声叫把许清月从梦里吓醒了,她朦胧地睁开眼。小森蚺顶着一颗宽大的头颅,双目亮晶晶地望着她。
许清月惯性地伸手去揉它的脑袋。
它的尾巴竖起故事书,挨个指字:“妈妈,我要吃药。”
许清月顿时吓醒了,一下子从软垫上坐起来,伸手去抓小蛇的小背包。
“是不是疼很久了?”
许清月拧开药剂,往它张开的嘴巴里倒。
倒了足足十五支药剂,它才合上嘴不吃了。
它对药剂的用量愈发大了,最开始是五支,后来是七支,现在需要十五支。
小森蚺舔着獠牙“嘶嘶”吐气,眼睛周围的鳞片苦苦地皱起来——这药把它苦得不成样。
许清月心疼地摸它的胸口,手心能感受到它跳得极快的心跳,如同打了兴奋剂一样“咕咚咕咚”跳。
小森蚺龇着牙,匆匆翻故事书,指着字给妈妈看:“没有疼很久,刚才疼的。”
“现在不疼了。”
“艾丽莎乖,下次也这样大声叫我,知道吗?”
许清月摸摸它的头,从物资箱里取出它爱吃的甜甜的糖果,剥开一颗,放在它的獠牙里。
獠牙卡着糖果,小森蚺转动蛇信,一圈一圈地舔着吃。
临近四月份了,小蛇的冬眠还没有醒。许清月拉上小背包的拉链时,有些急,也有些茫然。
小蛇不醒,她不敢给小森蚺注射药剂。虽然知道佣人不会骗她,纯粹地很慌,害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