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七只发来四个字,【一切照旧。】
季鹰看着这四个字,稍稍安心一些。虽然涂七没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也没问任何问题,说明涅槃楼也许根本不知道肖餍令牌的事情。
在涅槃楼那儿,他倒是安全了。
滨海城一解封,弟子们虽然不用回宗报道,但季鹰的师兄弟们多是天曜大战的预备弟子,急着回去参加比试,火急火燎地往宗门赶。
季鹰略有不安,寻了个借口,推迟了两天,第三日才独自回宗。
他预计先从盛京坐传送阵到盛京,再从盛京坐传送阵回菩提城。传送阵刚到盛京,阵纹的光辉都没消下,蒙蒙雾气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包裹吞噬了阵内。
一眼望去,云雾缭绕,视野所见皆是白茫茫一片。三尺之外,人影朦胧。
季鹰嗅了嗅鼻子,雾气夹杂着隐隐的海腥味,有种回到了滨海城的感觉。
面对雾气笼罩的盛京,传送阵中的人皆怔住了,连四周的阵光消失都没发现,似乎也在怀疑是不是传送错了地方。
护阵人大喊道:“快下去,赶紧的,外边的人还等着进来呢。还不下去,想回滨海城吗?”
这个传送阵是盛京滨海城专用阵,在两城之间往返传送。
季鹰随着人潮走出传送阵,与外边进来的一人迎面撞上了。这人黑袍子裹身,兜帽藏脸,遮得严严实实。季鹰没在意,抬步打算离开,衣角突然被扯住了。
“季疯子?”
声音有些耳熟,季鹰顿住,扭头看去。这人缓缓掀开兜帽,居然是涅槃楼的成员,妖族鹰缺,两人因一次任务结识,名字里都带“鹰”字,性格也合得来,于是颇有交情。
鹰缺面色大喜,“你怎么在这儿?”
季鹰笑了笑,心里也有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刚从滨海城回来,正打算回......”
这时,尖锐的声音穿过雾气传了过来。
“有人逃票!快抓住他!就在那儿!往滨海城的传送阵里去了!”
鹰缺惊恐地瞪大眼睛,着急地去抓季鹰的手,“带我离开这儿!快!救救我!”
鹰缺的手握上来的那一瞬间,季鹰没感觉握住的是人族的手,好像握住了一片疙瘩,他撸开鹰缺的袖子一看,手上长满了藤壶。
咋一看,恶心得很。
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鹰来不及细想,抓住鹰缺,放入灵兽袋内。所幸四周雾气腾腾,倒是没有人发现他的动作。
季鹰不敢停留,又没法带着灵兽袋坐传送阵,连忙离开了那儿。
盛京街道上雾气濛濛,巡逻的王家弟子和谢家弟子着实不少,他们巡视着路过的每个人,似乎在追查着什么。每个裹着身体的人都被拦住,检查过一遍。
季鹰寻了个偏僻的巷子,打开灵兽袋,放出鹰缺。
“他们在追查你?你暴露了?”
鹰缺没有立即回答,他一站定,立即解开黑袍子,撸开袖子。季鹰才发现,这家伙全身长满了藤壶,手臂脖颈脸上,能长的地方都长满了。
鹰缺捏住藤壶,狠狠揪下,藤壶黏着皮肤连根拔起,血液四溅,手臂上留下一个个圆圆的洞坑。
季鹰心觉恶心,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避开溅起的血液,生怕是什么传染病。
鹰缺一边拔藤壶,一边解释三日前的事情。
“鬼节集会那一夜,真他妈见了鬼了,竟然溜进来一个万佛宗的修士,据说是什么大师姐,也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从哪儿搞到的令牌。因为她,集会被一锅端了,要不是......”
听到“大师姐”三个字,季鹰的脑子就像被大锤子狠狠砸过一般,脑子里满是嗡嗡声,连后面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他咽了咽喉咙,打断鹰缺的话,试探地问道:“大师姐......那家伙拿了块什么牌子?”
“哈?令牌?你光听到了这个?”鹰缺不满地皱紧眉头,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睁大眼睛,上前抓住季鹰的领口,质问道,“莫非是你给的令牌?那和尚是嗔怒禅子,你也是嗔怒禅的!她曾说有人投诚,是不是你?”
季鹰心头一跳,没想到鹰缺会这么想,他忙否定道:“怎么可能?我自曝干嘛?我要是暴露身份,还能像现在一样,到处乱走?”
鹰缺似乎觉得有些道理,松开了他的领子。“【十三黄】,那和尚的令牌是【十三黄】。”
季鹰抿紧唇角,强忍住心里的震动,不敢做出任何异样的表情,闷声道:“这样啊,幸好是【黄】字牌,若是让她拿到【玄】字就糟了。”
“好什么好啊!”鹰缺摊开两只疙瘩手臂,声音凄厉,“盛京正在搜城,城门和传送阵严防死守,我这副样子,压根出不去!”
季鹰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掏出小刀,递过去,“自尽吧,下辈子再来。”
季鹰原以为鹰缺会和肖餍一样,闹一阵,万般无奈之下选择自尽。没想到鹰缺一把拍开小刀,脸上满是悔恨之色。
“你以为我不想吗?早知道三日前自尽就好了,什么都想要,最终什么都得不到,现在想自尽都晚了。死了,就是真死了。”
季鹰不懂,“什么意思?”
鹰缺抬手,指向上空。
季鹰扬起头,穿过巷子上方狭窄的缝隙,依旧是白茫茫的雾气。他吹了口气,上方的白雾缓缓散开,露出了半空的红色阵纹。
那个阵纹,赫然是禁魂阵。
望见的阵纹不过是小小一角,他用神识探去,禁魂阵之大,竟然罩住了整个盛京。
囊括盛京的禁魂阵,检查严格的大门和传送阵,四处巡逻的弟子,鹰缺哪怕多了两只翅膀,也是插翅难飞。
季鹰不禁沉默下来,他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