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偏僻胡同的某个酒楼。
“话说回来,曜台规则出来的那一刻,咱可是吓了一大跳!从没听过一轮战这种东西,更别说咱坤舆界的代表才元婴期,别家可都是化神期的高阶修士。虽说一轮战的洞天幻境模糊修为,咱家代表也和别家的差着百多年的经验。”
“可别这么想,咱也是后来才晓得,当初诸天大会的场地还在天极界的时候,千壑界代表乌束......诸位,容咱给你仔细介绍,千壑界可是屹立前十界域几十万年不倒的老牌界域,那乌束更了不得,冰脉道骨!又修千壑界绝顶的冰系功法,本是平民子弟,硬是靠着天赋和两只手,从底层杀出一条血路,一直杀到一界代表的位置......”
“总之就是这么个了不得的角色,压倒诸天万界代表的大人物,竟然和咱代表打了个平手!乌代表当时把修为降到元婴期,可百年的经验可减不了。那天极界冰天雪地,算冰系功法的主场啊!”
......
说书人在台子上大喷唾沫,一手拿醒木敲敲打打,一手比着听客指点江山。近日他情绪不佳,手没那么稳,指的听客也没那么多。
寥寥几桌散客,客人们一边嗑瓜子,一边谈话,都没给说书人一个眼神,甚至当着说书人的面就奚落起来。
“每天都这些话,听一遍还挺激动,可你翻来覆去讲,老子都总结出套路了。先说那姓乌的是何等了不得,再说咱代表和他打了个平手,那不就是咱代表也了不得。想夸代表你就直接夸,硬拉姓乌的当垫背。要是那姓乌的知道了,指不定提着刀杀过来了。”
“他讲不腻,我还听腻了,怪不得这些日子都没人来咯,我明天也不来了,换个地方听去。”
“听说其他地方也是这些话,这些说书的跟背地里商量好了一样,就挤不出点新话来。咱的代表修什么功法啊,其他代表修什么功法啊,两种功法较量起来,谁输谁赢啊?这些咱想听的话,他们一个都不提!”
说书人似乎听惯嘲讽,面色僵了一下,立刻恢复原状,张口要继续说,就被一人喝断。
“你这囫囵话,早八百年就听过了,老子听说你这破酒楼会讲点有新意的才大老远过来,结果就给老子听这个?你是不是万佛宗秃驴的崇拜者?光盯着她的好处讲,她有什么缺点,你给讲讲嘛!听说她修嗔怒禅,容易动怒,这不就是缺点?”
角落那桌只有一人,踩上凳子,拍着桌子大骂。
“前五十的区间战场不知有多少人,她一个元婴期能顶过那么多人嘛?要是输了怎么办?咱坤舆界岂不是要完!完了咋办,你也讲讲啊!”
话音刚落,大堂的听客都瞪了过去,冲那人破口大骂,“你怎么说话的!”“哪来的破落户,尽他妈乱扯!”“打都还没打,输什么输!”......
眼看场面就要乱,酒楼老板赶紧站出来,一面安抚其他听客,一面差人给角落那桌送盘瓜子,堵住那人的嘴巴。
角落那人大摇大摆地扫了大堂一眼,才接过瓜子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嗑起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的萧玉成。
他心道圣贤儒门的宣传工作做得还挺好,别说樊楼、泰和楼那等大宗大派直接控制的产业,连偏僻的酒肆都没传出不利大战的消息。
瓜子才进嘴,脑海就蹦出一声怒斥。
【磕什么嗑,别忘了任务!】
他吓了一大跳,呛了好几下,忙不迭传音抚慰柳依依。
不错,这次他带着任务,近日都在忙这个任务。
天曜大战临近,大量异界奸细涌进坤舆界,试图传播不良信息,动摇坤舆界人们的信心,引发各种骚乱。九节竹已经掐紧入境的名额,但是潜伏多年的奸细也活动起来,各种惑乱人心的流言蜚语层出不穷。
各种酒楼酒肆,就是流言传散最好的场所。
鬼樊楼那边有专人负责,正道不好直接插手。明面的场所不能不防,尤其是奸细故意把平民或正道修士带进鬼樊楼,灌输洗脑不良信息,平民再把这些错误的信息带回正道之间,这样的例子已发现不少。
九节竹在小范围内颁布指名任务,让熟悉鬼樊楼又能信得过的自己人亲自去调查,涂鸣和残指本是最好的人选。然而残指在万佛宗协助代表的特训,涂鸣更是一人分作两身,一边负责嗔怒峰后山的安保,一边抽空指导江在棠无双剑法。
后来,因异界来魂之故沦为邪修的柳依依出现在九节竹面前。残指和涂鸣把鬼樊楼的人脉渠道暂时交给柳依依,让她协助九节竹。然她不过筑基期,实力不足。于是另一个与她配合良好、经常出入鬼樊楼、又能信得过的正道修士——萧玉成——惊天地泣鬼神地出现了!
他们走过前生镜,细细审查生平经历,上至祖宗三代都没有问题,才被纳进九节竹。先不提他知道柳幽幽的真实身份之后是何等惊骇恐惧,且说这次的任务——钓鱼
装作愤世嫉俗的危险分子,公开宣扬怨天怨地的胡话,主动吸引奸细过来搭话,带他去宣传的窝点,再一网打尽。
别说,他演得不错,至今至少抓了一牢房的异界奸细,连逾疆界的都有好几个。最近不知是奸细少了,还是学聪明了,好几天没碰上。
萧玉成摇摇头,吞下瓜子,刚想叹气,耳边就听到一句话。
“道友,你也想听点新鲜的?”
来了!
萧玉成心里大喜,这话他可听得太多了,可不就是奸细惯用的说辞么?
他掩住内心的急切,慢条斯理地放下瓜子皮,抬眸觑了来人一眼。灰袍束冠,面容寻常,扔街上就找不出来的脸,正是奸细的好妆容啊!
萧玉成粗暴地挥开面前的瓜子皮,叹气道:“想有什么用?那些破老头,成天就会说些糊弄话。”
来人笑眯了眼,瞥了眼凳子。萧玉成轻轻点头,往旁边挪了些,示意对方坐下。
那人笑道:“ 鄙人周隙,前些日子也和道友一样想听新的说书,想得心里直痒痒,抓心挠肝得难受。”
萧玉成故意上下打量他,用试探的语气问道:“瞧道友这样,找着了?”
周隙嘿嘿一笑,没直接回答。
萧玉成笑了,亲切地坐近,语气也轻了些,“小弟姓成,字玉萧,今儿个您给小弟说说,小弟认您大哥了。”
周隙摆摆手,“咱俩都是金丹期,说不上什么大哥不大哥,我也没本事给你说,不过我知道个地方,不受上层的人控制,就能讲些新奇古怪的内容。”
“哪儿?”萧玉成凑近脑袋,压低声音。
周隙巡视左右,才用气音吐出三个字,“鬼樊楼。”
“那可是邪修的地界。”萧玉成睁大眼睛,害怕得蹿远了些,指着周隙,“你......难不成你也是邪修?”
“这话可说不得!”周隙拿出表明身份的牌子,展示给萧玉成看,“我可是清清白白的正道修士,由于某些原因经常出入鬼樊楼,这才知道得多些。”
萧玉成松了口气,拱手道声歉,又道:“不是我怂邪修,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