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后,景阳坐回转椅里,心里有着难以决定的犹豫与矛盾——答应辛姨帮子安,就是为了让顾东林失去一切的经济来源和亲情。
若子安不肯放下,他们自然没有再帮他的必要——只是,子夕对辛兰一直的愧疚,也答应过她: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不管顾子安。
“若不把子安逼到绝境,顾东林就到不了绝境。”景阳看着子夕说道。
“算了吧,一切……到此为止。”顾子夕轻声说道。
“到此为止?”景阳看着顾子夕平静而沉然的脸,平淡的语气里再没有阴冷与恨意——只是平静着,似乎将一切看透。
“‘纯色’转给子安,他怎么对顾东林由着他去。”顾子夕点了点头,眸色沉然着说道:“你告诉顾子安,我这都是看在他妈妈的面子上,才会决定就此放手。若他有任何对母亲的不敬、顾东林再有任何针对顾氏的行为,再无亲情可言。”
“好。”景阳点了点头,目光温润的看着顾子夕,微微笑着说道:“现在的顾东林已经没有任何战斗力;而顾子安,再过十年,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我不知道这样决定到底会不会让自己陷处更大的麻烦里。”顾子夕轻轻摇了摇头,温柔的说道:“但我不想许诺再为我担心——我希望,早些出去,陪在她的身边。”
“好。”景阳点了点头,伸手重重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起身往外走去——
十年恩怨胜负已分,这十年回不去的少年时光里,他们都有最美好的相遇——以至于都变得温柔。
“子夕就此放手?”听着电话里景阳淡淡的声音,辛兰一时间竟不敢相信。
“‘纯色’转给子安的手续,会有人通知他办理。他若不接,我们会直接转在您的名下。”景阳淡淡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看着坐在身边的朝夕和许诺,景阳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放松的笑容:“看来,霸道未必是坏是。”
“也未必是好事,等着他出来收拾我呢。”许诺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脸上是放松的笑容。
“不知道那顾东林还会不会想些不该有的心思——听说,人的外表越残,心就越狠,我还真信不过他。”顾朝夕皱着眉头担心的说道。
“你们还真是亲姐弟,想的都是一样的。”景阳看着朝夕一脸谨慎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按在她的肩上,温润的说道:“抓住手中的幸福才最重要;而顾东林……”
景阳说着,沉眸看着顾朝夕。
顾朝夕的眸光微定,看着景阳轻轻点了点头——子夕能够为爱而放下恨,他们都为他高兴;至于顾东林……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要子夕亲自去办。
第五节,去找若兮
一个月后,‘纯色’顺利的转给了辛兰;辛兰关掉了原来的花店,重新进入商界,将公司打理了起来;因为顾子安拒绝接手公司,辛兰便让他在公司挂了个职,每个月象征性的发他一些薪水——他能够勉强养活自己,却没有余钱去补贴顾东林。
于顾东林,她不是不恨,只是不想恨而已——至于帮他?她当然不会。
关于能源泄露爆炸案的调查,也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上层有人受贿,挟迫林副市长在选择资质不合格的‘蓝鼎’投资公司,‘蓝鼎’公司资金链断裂,负责人授意工程人员偷换采购材料,导至工程质量不合格,从而引发能源泄露大爆炸,造成死伤无数、损失无数。
于是,上层某官员就此落马,代表官方为此次重大安全事故承担全部责任;原本被叛无期的秦蓝,做为此次事故的主要责任人,改判死刑;负责采购的工程人员被叛无期;而饱受质疑的林副市长,则成为真正的英雄。
“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了,允儿情况怎么样?”许诺看着一脸憔悴的莫里安,不禁沉沉叹了口气。
“缓过气来了,现在倒成了一家之主,允宁不在家的时候,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似乎一夜之间真正成熟了起来。”莫里安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指间的戒指,淡淡的说道。
“人的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人能够躲过。”许诺轻轻点了点头,忆起与允儿的初次见面,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似乎还在昨日;
而现在的她,却也同样被命运从高处狠狠的抛到了地上,不得不坚强的站起来,以柔弱之躯撑起一个破碎的家——好在,她还有个哥哥;好在,她们一家人仍然在一起。
“若兮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系?”莫里安停下转戒指的动作,看着许诺轻声问道。
“刚去的时候联络过两次,这个月基本就没有了。”许诺摇了摇头:“她说顺着上次发现宋代木结构建筑的痕迹,又找到两处新的痕迹,如果进山里考察的话,可能会没信号。我估摸着是进去了。”
“你一直没和她联系?”许诺看着莫里安,不禁皱起了眉头。
“发过几个消息,她偶尔回过两个,说了些工作上的事情,感觉心情还不错。”莫里安苦笑着说道。
“不准备去找她?”许诺用手拖着下巴,眨着眼睛看着他。
“这两天就去。”莫里安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她现在是老婆,不比以前是女朋友,总得把她哄好才是。”
“有这个觉悟就对了。”许诺不禁笑了——希望他和若兮之间,最后的结果可以是圆满的。
云南,某古村落。
莫里安到严若兮的考察队落脚点的时候,他们去山区测绘还没有回来;莫里安向留下的助理了解了路线和地点后,便租了个车进了山。
在山里愣是转悠了两天,才找到助理所说的测绘点——是在一片丛林之中,离缅甸非常近,近到中间只隔了一条小河。
莫里安在见到严若兮的时候,她正趴在木屋的横梁上做测量,大个儿的蝙蝠就在她的头顶飞来飞去,而她却毫不为所动——那样专注认真的样子,让人无法与她平时的嘻皮笑脸给联系起来;而随着她在横梁上的爬动,传来木楼摇晃的咯吱声,让人不免担心这木楼会不会不堪重压而跨掉。
“横扁上好象有字,我不太看得清楚,我看得将上面清洗一下才成。”若兮从横梁上爬了下来,看见莫里安时,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后,便拿着测绘本走到同事身边,边说边比划着:“就是这里,我看到朱红的颜色。”
“好,休息一下我们再上去。”同事接过她手里的测绘本,仔细的看了一下角度,估算着横梁的支撑力度,预算着可以几个人上去。
严若兮这才捋了捋头发,走到莫里安身边,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找了个当了司机,在树林里转悠了两天才找到这里。”莫里安伸手扯去她头上的蜘蛛网,又抹去她脸上的灰渍,看着她沉声说道。
“不错,两天速度算快的。”严若兮朝他伸出了大拇指,脸上一片活泼的笑容,哪里有半分生气的样子——也更没有半分要与他合好的意思。
“若兮……”莫里安正待说什么,严若兮伸手拉了他的手腕,扯着他往前走去:“你看,这栋楼一共有三层,屋檐飞角处的咬合,是纯木头的组合,没有任何的辅助材料,这种建筑工艺起源于唐代,在宋代才流行起来。”
“这栋楼的整体工艺非常成熟,所以我们判断应该建于宋朝年间。”严若兮拉着他将整个小楼都看了一遍,讲起建筑工艺那是如数家珍,眼里更是流露出自信而喜悦的光彩。
只是她一直说着,没有机会让莫里安提起他们之间感情的问题。
到后面,她又被同事喊了过去,两人一起爬上楼顶的横梁上,小心冀冀的将横扁处堆积几百年的灰尘、虫子尸体、落叶蜘蛛网什么的一一清理掉——一个个蝙蝠从里面飞出来,让人只觉得诡异而可怕;一片片的虫子尸体随着厚重的灰尘一起跌落下来,甚至还散发着恶臭,让人忍不住的嫌弃掩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