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好了?!”中年男人看到面色恢复红润,也不再咳嗽的父亲,喜得连连向玖茴道谢:“谢谢仙子,谢谢仙子!”
“二郎,你念过书,给我们读一读这封信。”
玖茴起身把藏在袖中的画卷递给老妇人,十一说过,若是他爹娘看信,才把有十一模样的画卷给二老。
她拉了拉祉猷的袖子,带着他离开屋子。院子里的葫芦藤爬上了瓜架,两人在瓜架下的石桌旁坐下。
罗家的屋子修得结实,但玖茴与祉猷有修为在身,仍旧能听到罗家二郎结结巴巴念信的声音。
“当日离别,爹爹娘亲远远追着飞舟跑,可否摔跤?”
“爹爹娘亲莫要担心孩儿,孩儿一切都好,只是相貌与八岁时有所改变,也不知爹爹娘亲还能不能认出我来?我托人画了一幅画像,爹娘若是想我,便打开看看……”
“孩儿无所盼,惟愿爹爹娘亲身康健,无病无忧安享晚年……”
玖茴抬头看着瓜架上长成的葫芦,轻轻叹息一声。
仙修与普通人的寿命,本就是天壤之别。踏上修仙之路,便要送走一个又一个亲人,最终成为普通人眼中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仙人”。
她布下结界,把罗家人的声音隔绝在结界之外。
大约半个时辰后,罗家二郎红着眼睛带着妻儿走出来,三人手里都提着大大的包袱。
“仙子,仙长。”罗家二郎把包袱放到石桌上:“小的先前并不知十一便是大哥,请仙子恕罪。”
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大哥,但外面的人都说,他一岁时大哥就出意外夭折了。却没有想到,大哥竟是拜入了修仙门派。
十一,就是大哥的名讳。
“这些衣服,是娘按照我的身量做的,用的是家里最好的布料,若是大哥不嫌弃,可以穿着当睡袍。”罗家二郎不知修真门派有什么忌讳,所以把包袱打开给玖茴检查。
玖茴看到包袱里,除了衣物还有手帕鞋袜,不知道老妇人做好后放了多久。
“娘说,大哥小时候喜欢吃家里做的红豆腐,这坛子红豆腐……”罗二郎大抵是觉得让仙子带这些上不得台面东西有些尴尬,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劳烦仙子了。”
“好香啊。”玖茴凑近闻了闻:“等回去我要跟十一分着吃。”
听到这话,罗二郎脸上的不安渐渐消去,把其他两个包袱也打开了,里面是一些吃食与小玩意儿,还有一封厚厚的信。
“仙子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请仙子受小子一拜。”罗二郎跪在地上,朝玖茴磕了一个头,准备磕第二个时,被玖茴拦住。
“我与十一是朋友,来之前他已经谢过我了。”玖茴把罗二郎从地上拎了起来,她把这些东西收进纳戒,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字丑小孩儿,记得好好念书,好好练字,下次我再来的时候,要检查你的字。”
小孩儿愁苦着脸却不敢反驳。
被他皱巴巴的小脸逗笑,玖茴站起身:“好了,我该走了。”
“大黄。”她朝大黄招了招手,待它走近后,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又摸了摸它脖子上的狗牌,似笑非笑道:“你要乖乖的,懂吗?”
大黄赶紧摇尾巴,把尾巴摇出了残影。
“真是只乖狗狗。”玖茴轻笑一声,她朝老人房间看了一眼:“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东西好好交到十一手里,告辞。”
她与祉猷转身走到院门,身后传来老人急促的喊声:“仙子,请留步。”
玖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二老,只见二老相护搀扶着走出房门,他们走到瓜架下,垫着脚细细选了个最漂亮的葫芦摘了下来。
“那年十一想要摘葫芦,我见葫芦没长成,不让他摘。”老人颤抖着手,小心翼翼擦去葫芦上的灰尘,捧着葫芦走到玖茴面前:“早知道他会拜入仙门,三十年不能相见,我该让他摘的。”
时隔三十年,这个成熟又完美的葫芦,终于递到了玖茴面前。
“请仙子,把它带给十一吧。”
“好。”
玖茴双手接过葫芦,把葫芦郑重地放进纳戒,弯腰向二老作揖:“请二老多多保重,十一还要回来看你们。”
“不能回来也没关系,他能好好的就好。”
离开罗家,玖茴扭头看沉默不言的祉猷,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祉猷。”
“嗯?”祉猷乖乖侧首看他,双眼清澈透亮。
“走,小师姐带你去薅食铁兽幼崽玩。”玖茴握着他的手腕没有松开:“食铁兽幼崽可好玩了。”
“嗯。”祉猷感受到了手腕处的温暖。
“走咯。”玖茴带着祉猷跳上飞剑,“小师姐带你看遍天下大好河山。”
镇星楼。
四位长老看着混乱成一团的各大宗门玉牌,突然看到角落里的恶犬图案消失。
“北之地恶犬消失了……”
白长老惊诧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了什么事?”
黑长老瞥了一眼后,漫不经心开口:“说不定狗被人杀了,好事啊。”
“劫难起,预言又大乱。”白长老怔怔开口:“也许天命……也早就乱了。”
“那不是很好。”黑长老面无表情开口:“天命要众生亡,如今天命大乱,众生才有一线生机啊。”
“哪有如此简单的事。”
“左右不过一个死。”黑长老伸手拂过那些宗门玉牌:“既然只有一手烂牌,就不要按理出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