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耽搁了你们,我刚刚都听见了,你们应该带着蓁蓁跟他们走的,我相信你们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蓁蓁……”
叶蓁蓁蜷缩在他身边,哭的哽咽:“我不要跟他们走!我要陪着你。”
“也好,我们下去看你娘,她等了我们这么多年,一定要在底下闹脾气了,看见你已经长成了这么大的姑娘,她会很开心的。”
他眼里含着泪,好像蕴了无数的情,面临死亡回光返照的一刻,感情一霎时迸出来,他喘着气:“我头上的冠被砸碎了,下去看见你娘,她会生气的,会指责我的,你娘喜欢的是君子,君子死而冠不免……”
他挣扎着,用黢黑的手摸索着地上的玉冠,玉冠已经碎了一地,渣到他的手,烧的焦黑的肌肤里渗出血色来。
叶蓁蓁哭的发颤:“爹不要捡了,下去之后我和娘解释!”
钱为红了眼,不说话,他的脚脖子已经被淹了,怎么学个武拜个师,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牧归跪在地上,替他摸索着玉冠的残片。
叶蓁蓁绝望的看了看海平面,阴云遮蔽了远方,快要天亮的时分,他们却坚持不住了。
“哟,叶掌门不愧是君子,死也要死的这么讲究。”
这几个人猛然回头。
就看见林沉玉翻了上来,站在栏杆上,手里攥着带铁吊钩的绳索,她拍拍手,白衣湿了衣角飘不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神色却依旧淡定温和。
她蹲下身,朝着叶蓁蓁伸出手:“来。”
“快去!快跟着侯爷离开!”
叶维桢急切的把女儿推过去。
叶蓁蓁被他推了过去,她朦胧着一双泪眼,颤巍巍的把手搭上了林沉玉的手,林沉玉的手修长又温暖,一搭上时就感觉浑身落入了一个安全的港湾,有着安定人心的强大力量。
林沉玉朝钱为和牧归扬扬下巴:“愣什么愣,你们两个快带着你们师妹下去坐船。”
牧归和钱为匆匆一个对视,还是咬着牙夹着师妹跳了下去。叶维桢眼里流出清泪,叹口气对林沉玉道:
“维桢谢过侯爷,大恩大德,言语难道尽,唯有来生再报!”
“停停停,下辈子谁认识谁?我找人借钱对人说下辈子还,人家都不理我呢,可见下辈子是骗人的。”
林沉玉四处搜寻了一下,看见船中间炸出道裂缝了,船身断成两截,被海浪吹打下,就快分开,越来越远。
她有了主意,一把把铁吊钩的一段,死死系住这这桅杆,然后用力一投掷,把铁吊钩甩上了另一边的船的栏杆上,这两端被系中,绳子猛的一绷紧。
叶维桢半个身子被泡在海里了,他挣扎道:“侯爷快走吧。”
林沉玉面色沉重,拧着眉:“不急。”
那半边船往外游,拖动着绳子。可这速度到底太慢了,叶维桢已经快被淹住了。林沉玉蹲下身,抬起他下巴,让他保持呼吸。
“快动,大梁被扯的抬起来了。”
叶维桢愣了愣:“真的吗?”他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真的,你快试试看能不能挣脱出来!你平时修的心法都用上!快挣脱!”
叶维桢半边身子已经麻木了,听见这话忽然紧张了起来,既然林沉玉都如此来挽救他,他也不能颓废到底,他咬紧牙关,运功凝气,重新支撑起整个身体。
“快了快了。”
“哄!”的一声,他猛然抽出来腿来,桅杆应声落在一片。林沉玉迅速扶起来叶维桢,最后看了一眼这小宝船,就纵身一跃,跳下了栏杆。
叶蓁蓁在船上,正哭的伤心,手都在发颤,嘴里直喊着爹。
“别哭了,让让让让!”
叶蓁蓁愣住了,一抬头就林沉玉扶着他爹,展轻功犹如飞燕踏水,稳稳当当的落下,她赶紧扶过爹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日出了。
清晨的第一缕霞光正照耀在林沉玉的侧脸上,照见她脸上细细密密的绒毛。她的眼里也染上写淡淡金色,流光溢彩。
顾盼生坐在角落里,目光幽深的看着林沉玉。
他并不认为,把衡山派子弟救下来,是一个好的选择。海上风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意外来临,人多往往是灾难的开端。
可他也没有开口,并不打算泼林沉玉的冷水。
她很多事。
她是一个烂好心的人,是一个软弱的人,这是太妃最痛恨的人,他小时候捡了一只小猫,带回房间养,却被她发现,她当着他的面,活生生打死了它。她阴沉着脸,指着血淋淋的尸体:
“你记得,人命贱如斯,帝王家讲究的是血里讨江山,要狠,要杀;抛去你所有的不值钱的恻隐之心,那是祸害之根。”
顾盼生眼前浮现了那猫惨死的模样,他吐了口浊气,漠然的闭上眼。
他的心却已经重新冷了下去,可他指尖上,依稀残留着林沉玉身上传来的余温。
第38章
整艘小船挤满了人, 大家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中。只有一个人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