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有旨,本督带着人马撤离,先走一步了,你若寻到了她,就悄悄带她离去,和她成亲,本督把她托付给你了。”
他握住燕洄的手,望进他迷茫的眼:
“燕洄,不要负她。”
萧匪石转身离了房,召来了另一个心腹,他面容恢复了那淡漠如水的模样:
“好好看紧燕洄,若他寻到了人,有意私奔或放了人,直接杀了他,将人带回。燕洄武功高强,生性警惕,你们小心行事。”
“是。”
第二日,萧匪石撤了。
林沉玉现在在的地方是钱庄的地下窖中,掌柜的爹爱喝酒,家中有一老窖,埋着酒酿,自从爹过世后便封了,寻常人并不知。
现在为了藏林沉玉,又挖了出来。
叶维桢为她探了脉,开了几副中药,替她调理调理,虽不能彻底祛了那软骨散的毒,好歹能固气强骨,林沉玉精神了很多。
夜里,顾盼生紧紧依偎着她,林沉玉眸光柔和的看着少女朦胧睡颜,暗无天日的漆黑的地窖里,似乎也温暖了起来。
桃花为了她做了很多事,少女好似一夜长大了起来。她被萧匪石背叛过,被玉交枝背叛过,被很多人欺骗过,欺辱过,陷害过。
可她依然觉得,这世间值得她走一遭。只要茫茫人海里,有一个人能回应她的真心,她就不会放弃奔走。
桃花……
她心头暖暖的,看着顾盼生的眼神里,泛起层温和的柔意。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念头,顾盼生把头埋在了她肩上,温热的呼吸有些炽烈,喷在她肩膀上。
林沉玉有些发痒,笑了起来。
牧归走到了地下窖里,紧绷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秉着烛,照亮了黑暗地窖里依偎着的两个人,他在旁边坐下:
“桃花师妹,小侯爷,醒醒。”
顾盼生揉着眼醒来了,睁着那雾蒙蒙情恹恹的凤眸,有些不痛快的瞥他一眼。
好不容易趁着装睡,能和师父耳鬓厮磨一会,就被这厮打断了。
没有眼力见的家伙。
牧归挑挑眉:“果然不出桃花师妹所料,萧匪石如期撤走了,我们要离开吗?”
“不着急,师父先上去吧,我和牧归师兄有些话说。”
林沉玉点点头,揉了揉僵硬的脖颈,站起来身,先上去了,地窖有些沉闷霉味,她不太受得了,想去透透气。
她一走,顾盼生就敛了那乖巧模样,他板着脸:“萧匪石离开的时候,带人往北还是往南?”
“钱为说他们出门往南去了,应该是走建江而上。”
从晋安出去,有两条江,一条建江,蜿蜒西北而上,一条连江,笔直通北。都可以去京城。
顾盼生沉吟片刻:
“不可能走建江,皇上急召,萧匪石在朝中孤立无援,千夫所指,他晚回去一步都是危机四伏。若走建江,需绕水口而上,顺鹫峰山而上,兜了个大圈子,才能绕回官道,何况鹫峰山山势险峻,他带的人马不多,若有人埋伏几乎是必死无疑,他谨慎的很冒这个险。”
“那他走的连江?”
“是。”
“那他为什么要做出往建江的假象呢?”
“把我们骗向连江。他如此轻易撤兵,半途而废,并不是他的风格。很可能是引我们出洞,估计他在江上也布了天罗地网,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那我们怎么办?”牧归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少女:“要绕去建江吗?”
顾盼生摇摇头,斩钉截铁:“不,我们走鹫峰山更危险,跟他一样,走连江。”
牧归愣住了:“你不是说连江上有天罗地网,我们势单力薄,怎么和萧匪石斗?”
顾盼生修长指尖,自西北的建宁府往连江一划,声音淡然:“我们为什么要和他斗?人作孽,自有天收,萧匪石今日部下天罗地网,算到明儿,就有人该来找他了。”
他算好了时间,写信给了霍家驻军的小将军,柯家和霍家是连襟,命脉相通,萧匪石想私自料理了这三万府兵,霍家可还不一定答应呢。
柯尽忠一死,按理来说三万府兵,霍家不可能不动心。
他借老将军之军令,先行遣散了柯尽忠手下两万多刚招揽的闲散兵马,只留下一支精英旧部一千余人,由柯尽忠的副官带领,借口押送徭役,送到了西宁卫,交给了秦虹。
这一千兵力都是柯尽忠的心腹,个个骁勇善战,能以一敌十,千万不能落入霍家手里。
如此一来,柯尽忠旧部散去,霍家来了也只能扑个空,看见了昔日宿敌的萧匪石,还能有好气么?
霍家如今正值鼎天之势,不可能轻易放过萧匪石。
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等他们先咬完了,他会带着他的师父,绕过满山碧色的九峰山,度过波光粼粼的连江。于月色之中,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