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匪石一言不发,沉默的看着他。
这沉默让人不安,燕洄深吸一口气:“属下如有半句虚言,就自裁于此!不得好死!”
萧匪石忽然笑了:“燕洄,低头看看自己来时的路吧。”
燕洄回头看,愣住了。
沿着他来时的路上,一地细细密密的白灰。
“我在你褡裢里放了面粉小袋,刺破一个洞,你去了哪里,我都知道的,燕洄。”,
萧匪石眸里一丝慈悲都无:“
“还要逼我去查吗?燕洄,你自裁吧。”
燕洄只觉得五内如焚,举刀,却怎么也对不准自己,他咬咬牙,看着旁边的悬崖瀑布,声音都在发颤,双膝跪下:“督公对燕洄恩重如山,是燕洄有错!对不起督公!以后不能再保护督公了!”
说罢,他深深看了一眼萧匪石,笑了,纵身一跃,跳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指挥使!”
“督公!”
大家不明白这变故,萧匪石漠然的弹了弹怀中宝剑:“自己死了倒聪明,至少有全尸,若是等到我动手,端不能如此周全。”
“死了个叛徒,你们在伤心什么,沿着面粉追上去。”
萧匪石收回目光,仿佛一个蝼蚁消失了一般,毫不在意,他命人调转马头,去追林沉玉,却听见一声冷笑,金戈铁马,声音铿锵,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火把一霎时照亮了眼前场景。
军旗飘扬,一个“霍”字如龙腾虎跃,威武不凡。
有少年将军,一跃而下,他白盔银甲,俊逸非凡。额上却带着白色抹额,好像在祭奠着什么人一般,看向他眼神却狠厉万分:
“萧匪石,你爷爷来找你算账了!”
“你夺走我大姐三万府兵的事,霍家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又杀我姐夫柯尽忠,抢走了他的兵马,害得我二姐守了寡;这还不够,我至亲好友为你所害!葬身火海尸骨不全!这三桩大仇,今儿我要叫你,血债血偿!”
“霍逐寇?你怎么在这里?”
萧匪石瞳仁一缩。
“我为什么在这里,就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了,萧匪石!你还是考虑考虑自己的处境吧!”
霍逐寇一声令下:“给我杀!”
“保护督公!”
震天撼地的杀喊声响彻云霄,无人在意,天上月隐,东方渐渐日升了。
连江江面上,一芥竹筏,三点人影。
竹筏是衡山派师徒替他们暗中准备好的,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打算沿江而上,再绕路去梁州。
林沉玉独立竹筏之上,划动着竹竿,欸乃一声,只见碧波迎着朝霞,恍惚只见日已升,山水如眼皆碧。
她诗兴大发:“烟消日出不见人。”
海东青疑惑:“这么见不到人了?我这么大个人呢你看不见吗?”
林沉玉嘴角一抽,倒是顾盼生对上了,他眉眼带笑:“欸乃一声山水绿。”
绿字还没念完,就听见不远处,扑通一声,一个重物落水,林沉玉被溅了一身水,头上湿了,嘴里一股水腥味。
林沉玉:“……”
她朝那重物看去,又愣住了,立马划着竹筏朝那边过去,一杆子捞起来那人。
“燕洄?”
林沉玉哈哈大笑,把他捞了上来:“刚刚是谁说,‘本官永远不想看见你’的啊?”
燕洄只感觉要死了,巨大的冲击让他浑身如碎,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拼命的眯起一线眼,恍惚看向眼前。
眼前人浑然一白。
他忽的什么都放下了,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我食言了……小侯爷。”
日出东山,明媚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在江面上,水面上波光粼粼。这波光闪的妩媚又耀眼,林沉玉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晋安,晋安还笼罩着一片宁静里。
浩渺江面的小竹筏上,现在是四点小人了。
江面如天,天如江面。
她一竹竿划开了天地一线,竹筏悠悠的朝着前方流去,再不回头。
林沉玉诗兴又起了,她迎着风儿笑了:
“我本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
今朝尘去光生,照破山河万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