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不爽了,他看看自己这一身打扮,并没有觉得不妥,可昨天吟诗作对的耻辱他还耿耿于怀,现在的他特别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哼一声松开了店小二,跟上林沉玉。
林沉玉白衣翩然,燕洄黑袍沉稳,两个人俱是身姿挺拔的俊秀,并肩走在一起,说不出的风流蕴藉,清贵难言。
海东青低头看看自己的黑裤子和草鞋,忽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了,他在海上怎么样都无所谓,可若是在城里继续这样,再被当成林沉玉的下人,怎么办?
他跟上林沉玉,一把按住她肩膀,语气霸道:“林沉玉!你给我买个衣裳穿呗!我也想当个公子哥,钱你先垫着,回头我找我哥要了后,加倍给你。”
一刻钟后,海东青从绸缎铺子里出来了。
林沉玉眼睛一亮。
人靠衣裳并不是虚言,只见他短发利落,五官冷峻,一身玄黑色劲装得体裁量,肩上挂紧了睚眦铁兽,暗银色云纹从衣襟处绣到腰身,勾勒出他宽肩窄腰。自黑靴朝上,一双长腿被裹在墨绿裤里,用肉眼都能感受到他衣裳下那结实遒劲的肌肉。
“像个公子哥了吗?”海东青绕了一圈,给他看。
“哟,这不是我家门口看门的人穿的东西吗?”燕洄笑。
“你闭嘴。”海东青看林沉玉:“我要你说。”
林沉玉点点头:“倒像个将门虎子,威武霸气,这下谁也不会把你认成下人,见到了都会恭恭敬敬喊你了。”
海东青满意了,下一瞬,他把衣襟拉开了,脱了袖子,就这样松松垮垮的把上衣挂在腰间。又恢复了他那赤*裸上身的土里土气的穿法。
林沉玉:……
所以,他买衣服的意义在哪里呢?
大家正准备去找地方落脚,海东青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扭头进了旁边的书肆,他得买两本书熏陶熏陶,不然下次喝酒林沉玉还得笑话他。
“你这儿有什么好书吗?”
书肆老板愣住了:“经史子集,传奇戏本,您要哪一种?”
“字少的,给我来两本。”海东青随手翻到书架上最显眼的地方,抽出了一本崭新的书。书肆老板一看笑了:
“这是最近大街小巷最流行的传奇,大家都争着买了看呢,故事有趣极了,要不您买一本?”
海东青翻向书页,看着那几个字皱眉:“这书啥名字啊,林沉玉!你帮我念念!”
林沉玉不耐烦走过来,拿过书,愣住了。
只见深蓝的书封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六个字:
《珠沉玉碎·卷下》
第80章
“你怎么了?出了书肆就无精打采的, 见鬼了似的。”
他们很快就到了华阴县,已经是正午时分,日光恍的人发晕, 遂找了家酒楼坐下, 海东青在酒馆内坐下,要了几碟酒菜,取了筷子递给林沉玉,他一只靴踩在凳子上,又被燕洄踹下去, 索性偏过头去找林沉玉说话。
林沉玉整个人只觉得荒谬,她当时就买下来了那本《珠沉玉碎》的下卷, 那一本上卷害得她和衡山派漂流海上的经历她历历在目, 玉交枝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出来作妖了?
她亲眼记得自己亲手结果了那厮啊。
“你救了玉交枝?”
林沉玉质问海东青。
海东青惊讶的停了筷子:“玉交枝是谁?”
“就是那个雇你的去杀岳父并未婚妻子的败类!”
“跟苍蝇似的大绿眼珠子?”
海东青对他的印象只有跟绿眼珠子了, 他皱眉:“没有啊,我看见他奄奄一息, 不想他死我船上晦气,就给他搁一个竹筏上,任他漂走了啊, 他受了致命伤,怎么可能活下来呢?”
林沉玉只觉得不安, 她沉着脸拽过店小二:“你认识玉交枝这个人吗?”
若是他没死,如今他们就在玉交枝的地盘上!玉交枝是华山派大弟子, 华阴往东就是华山!
店小二虽觉得莫名其妙, 倒也老老实实开口:“这名字倒听的熟……”
旁边有人提醒他:“孬子!玉交枝不就是新任的衡山派掌门吗?原是咱们华山山门上的大弟子。”
林沉玉刷一下精神完全绷紧,面色不虞了起来。
“害!世事无常啊, 小兄弟看你打扮也是江湖人,想必一定知道衡山派掌门——君子剑叶掌门吧。叶掌门人是个好人, 可惜他带着衡山派一众子弟出海南下,去探望亡妻的时候,在路上遇到风暴,一船人都命丧九泉了。”
“消息传回了衡山,门派里的四位护法长老起了异心,四个人本是衡山的中流砥柱,却为了争夺掌门之位,大打出手自相残杀,最终四人都相继毙命了。衡山派群龙无首,这位置就由华山派掌门牵线,交给了衡山派叶小姐未来的夫婿,玉公子。”
海东青倒吸一口凉气后,冷笑出声:“他倒是命大。”
那人叹口气:“玉公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叶小姐还没成亲就香消玉殒了,玉公子悲痛至极,在灵堂上一跪不起,悲戚过度以至于呕血如注。发誓一生不愿再娶。可考虑到衡山派不能无后,华山掌门就做主替他又聘了我们行都司都指挥使的女儿祝小姐做妻。”
“玉公子是个坚贞有血性的男人,和祝小姐言道,他们成亲后以后第一个孩子必须随叶姓,作为叶小姐那一脉香火延续下去。第二个孩子才能随玉姓。祝小姐感动于他的高义,也答应了,这两个人定亲,这也是最近的一桩大事呢!哎!客官您去哪里啊!”
林沉玉连声招呼都没有和三个人打,拿起宝剑在手,纵身一跃跳上窗台,就这样从二楼一跃而下,抓住马儿缰绳,一个鹞子翻身骑上去,策马如离弦之箭,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