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下马时,他整齐的袖口微微振动,自青色官袍里漏出一段白净皓腕来,看得见他左手手腕上系着块素白手帕,手帕上绣着青青碧竹,并一个小小的簪花小楷:
玉。
他下了马,迈着威严平稳的四方步,快步走进了酒楼。
酒楼老板看见他,好似看见了主心骨一般,眼泪都下来了:
“知州大人!知州大人!您终于来了!祝公子的死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还请您查明真相,还咱们酒楼一个清白啊!若是指挥使来了,说不定我们都要被打死啊!”
是知州!他来了就不用害怕了,什么事都好办了。
知州大人轻轻扶起他,声音和善而坚定:“你放心,待本官查明了真相,若与你无关,自会还你清白,保你的人与店,两相平安。”
路旁有看戏的路人,瞧见那知州模样气派,悄悄问到:“那是谁?”
“这你都不认识?今年刚刚上任的咱们华州的知州大人。刚刚上任,几条新纲一施行下去,咱们华州就变了个样子,往日又乱又脏,如今干干净净,多亏了他的治理。实在是个清廉如水勤政爱民的青天大老爷啊!”
“是啊,听说他之前做过锦衣卫,后来被奸人所害,被迫辞了官重新读书考取功名,从知县开始一路高升做到了知州,才二十三岁呢!”
“他来了太好了,这酒楼就不用担心被指挥使一家报复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聊起来这位父母官,言辞之间,都是对他的赞美之词。
“说起来他的名字,倒也气派好听,姓燕,双名叫卿白。”
“根据店家描述,祝公子是死于斗殴,嘉善,你验出来如何?”
燕卿白轻撩起官袍,正要俯身去看祝公子尸首,就被旁边的侍卫燕嘉善拦住,他用银针扎入祝公子尸体三会穴出,过一会取出银针细看,银针上已经染的一片漆黑,他面色凝重:
“大人,祝公子绝不是斗殴,他被桌椅砸中,身上的伤痕并不足以致命,他是死于毒杀。”
“若是毒杀,这里如何解释?”
燕卿白指向祝青朔肩膀,只见他肩膀破了个大口,露出白骨血肉,似乎有什么活物,挣扎着从里面跑了出去。
嘉善皱眉,他用布去擦拭手中的银针,不提防银针应声而断,他低头看去,愣住了。
那针染上黑色的一部分,已经被蚀烂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丢了针,拉着燕卿白倒退两步,心有戚戚焉:
“他中了很深很烈的毒,现在他的血液里都是毒了,大人暂且后退!还是先着人用布把尸体包裹着抬回府衙,慢慢验吧,这尸体现在沾不得。”
“这么烈的毒药,不像是市面上能买的到的毒物。”
“据小的所知,这么烈的毒江湖上都极为罕见,非要问的话,只可能有一种来源,那就是百蛊之源万毒之宗——蜀中唐家堡!”
燕卿白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唐家堡的威名,他这个做官的也有所耳闻,当年江湖闻之色变的毒宗,如今虽然被灭门,到底余威尚在,若是唐门的人作祟,那可就麻烦起来了。
他看向四周,忽然发现少了什么人:“祝公子身边伺候的人呢?”
祝公子出街,势必不会一个人的。
“他带了两个小厮,眉清目秀的,看见他死了就跑掉了,骂骂咧咧的好像去追什么东西了。”
燕卿白只觉得奇怪,主子死了,身为仆人非但不守着尸体,反而去追东西。这本末倒置的行为,实在蹊跷。
他沉吟片刻,严肃开口:“追!祝公子的侍卫书童,也一并捉住,带回衙内!”
“人呢?”
“妈的又给他跑了!”
两个小厮跑的气喘吁吁,在巷口停住,弯着腰扶着墙喘气,两个人面色都焦急万分,一个小厮气急败坏的锤了一拳墙:
“妈的!少主马上就要用五毒人王蛊炼化真体了!其他四种人王蛊,毒蛇蜈蚣蟾蜍壁虎都已经顺利孵化出来了,唯差祝青朔这一蛊,今儿好不容易趁着他死,蛊虫孵化了,却让人给捉跑了!”
“我也没想到那小姑娘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怎么敢一刀剜下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把那么一大只蜈蚣逮走了啊!”
“算了算了,快起来追吧,若是追不到,耽误了少主炼化真体,咱就等死吧。”
两个人又跑了起来,可一路都看不见少女踪影,正精疲力尽之时,一道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你们在找的,是不是这个?”
少女戴着斗笠,轻纱遮面,粉裙绣襦,如桃花般美好,把两个小厮看待了,可看向少女手中拿着的东西时,两个人瞳孔紧缩。
“不要!不能杀。”
顾盼生左手拎着铁锁做的笼子,里面隐约能看见一只蝎子模样,他右手带刀,轻轻的点在蝎子的头上,稍微一用力,这蝎子就会死在刀下。
他不紧不慢开口:“想要吗?”
“要!要!把它给我!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顾盼生微微抬眸,嘴角微微上扬,笑意里却暗含杀机:“我不要钱,我只要见你们少主一面。”
“这绝不可以,你换一个条件。”
顾盼生的刀,停在了蝎子的腹部,刀锋映出他凌厉凤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