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杀了我直接给我个痛快!不用假惺惺带我回衙门,关上门慢慢用刑!”
燕洄面色苍白,他是锦衣卫的长官,衙门里面的阴私他哪里不知道?想着他越发不安,在马上挣扎了起来。
燕卿白无奈,用绳子把他捆在了马背上。
燕洄:“……”
他从来没有这样屈辱过!
“你们是兄弟?”旁边一直愣神的海东青缓缓开口。
“正是。”燕卿白微笑。
“不是!”燕洄瞪眼。
海东青:?
他不是很理解这两个人的关系。眼看他迷茫,燕卿白言简意赅道:“我与阿弟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自小被遗弃,因此对燕家很是不满,旧年间与我有些矛盾。”
“他不配做我爹!你也不配为我兄长!”
燕洄眼角猩红,几乎是用劲浑身力气吼道。少年似乎想起来了往事,气的浑身发抖。”
燕卿白叹了口气,他摸了摸手腕上系着的的丝帕,心里又沉定几分,现在的燕洄就好似一只失去理智的绝境困兽,他并不再和燕洄交流。只是温声细语的和海东青交谈,从他的家事问到了燕洄一路的经历,他语气实在谦和,海东青也没有什么脾气,一一和他说了。
“原来如此,多谢海大侠护照顾家弟了。大侠若无事,不妨随下官回去,喝杯茶歇息一下如何?”
海东青就这样一路轻松的跟着他们走到衙门门口。他心想,既然遇到了燕洄的哥哥,态度还这么好,应该没有什么事吧。
到了知州府,燕卿白关切的对衙役们道:“把二少爷扶到厢房去歇息,命人去请大夫来看病。”
说般,他转身看向海东青,微微一笑:“来人,请海大侠往牢房走一趟。”
他还不忘兑现诺言:“记得安排些茶水饭食于他。”
猝不及防被绑起来的海东青:?
第83章
“燕卿白!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黄昏时分, 祝凤鸣气势汹汹的走进来,手中捧着官帽,他年约四五十, 大腹便便, 一表富态,失子之痛叫他有些承受不住,眼眶红了一片,声音也是沙哑愤怒的。
燕卿白还在看卷宗,看见人先来下堂, 不紧不慢的行了个礼:“下官见过指挥使。”
“我看你是存心气我!我怎么和你说的,来华州, 我要在城门上看见害我儿惨死的凶手的头颅!看不见我唯你是问!现在你非但不杀凶手, 还派人马看守, 阻止我去提人,是怎么回事?你难道敢偏袒他们吗?燕卿白, 你不过一个小小知州,要和我对着干吗?”
燕卿白亲手为他奉上茶水:“非是下官忤逆您的意思,而是此案另有蹊跷。”
他将仵作记录递过去:“根据仵作所言, 令公子并非死于斗殴,而是死于毒杀, 他中毒已久,已入膏肓。身上也有毒物破茧而出的痕迹, 斗殴只是令公子死的一个诱因。这毒委实毒辣, 下官疑心是江湖中人做的手脚。那两位萍水相逢,与令公子并未关系。只是毒发之时, 两人恰好在场罢了。”
他笑道:“指挥使一向明察秋毫,下官坚信, 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祝凤鸣的气略微消下去些,他扫了眼卷宗,冷笑:“一派胡言,我把控梁州多年!华山多少次武林大会了,什么人我没见过?真有这么会用毒的人!早称霸武林了!”
说罢,他一把撕了卷宗:“荒唐!燕卿白!我辛苦大半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死了!我要所有和他的死有关的人通通陪葬!无论是当时目击的人,还是酒楼的老板,还是那两个和我儿起争执的混账,通通得死!你听清楚没有!”
他爱子惨死,心痛至极。只恨不得把全天下人拉下来,陪他一同感受这痛苦!
“我在华州待一日,明儿晚间之前,我要看见他们的头颅,你若是做不到!我明儿就卸了你的官!我自己带人去杀!”
祝凤鸣拂袖,愤然离去。
“下官恭送指挥使。”
燕卿白恭恭敬敬的送走了祝凤鸣,嘉善气呼呼的走过来,看着他远去背影冷笑:
“真不愧是梁州王!这威风架势,想杀谁就杀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皇帝呢。说什么'我要所有和他的死有关的人通通陪葬',这简直是放屁,他宠子不教,把儿子惯成那副德行,我看儿子死了,和他关系最大!他自个陪葬才是正理呢。”
燕卿白轻轻一笑,并不作声。反倒是想起来了什么:“他怎么样?”
嘉善闭眼,似乎不愿意回忆:“别说了大人,已经骂了您一下午了。衙役们十二个人轮番去伺候,他骂哭了四个,赶走了七个。”
“还有一个呢?”
“因为太脆弱,被骂到昏死过去了。”
“......”
燕卿白叹口气:“算了,你去伺候他吧,我不能去,他一见我就烦。”
嘉善痛苦的蹲下:“大人,别啊,我最近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您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求您了把他关起来吧!您素来法不徇情,为什么今儿要偏袒您的仇人呢?”
“他不是我仇人,是我阿弟。”
嘉善乐了,没听说过这种人。又不是亲弟弟,从小不在一起长大,哪里有的亲情?更何况他知道,那弟弟可不是什么善茬啊,能把老爷气吐血,又逼的燕卿白不得不辞去锦衣卫职务,这哪里是亲人,简直是仇人啊!就这样,燕卿白还要袒护他?他觉得他们大人今天脑袋可能被驴撅了。
燕卿白看着院中种满的碧竹,微微一笑,神色里似有怅意:
“若是两年前的我,定会要他好看。可人是会变的,你了解他的过往,便能理解他所有的恶行。他这么多年来无一日不沉湎于痛苦,而这痛苦全是我燕家带给他的,他当年没有斩尽杀绝,已经是手下留情。他给我的不过是一时的失落,能抵消他那么多年的恨,也算值得了。”
“孔子云,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种种,权当轻舟,放它过万重山罢。从当下起,我只当他是我骨肉血亲的弟弟。”
他当年潦倒之时,窝居于陋室,也曾恨过燕洄,也曾受不了流言蜚语而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