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些小疼痛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他更关心的是张岱松的下落。
张岱松……张岱松……
想起来这个名字,他眼里就不由得升起一股戾气来。
“师父,弟子已经命人调查清楚了,那白衣少年是个游侠儿,一行人都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他身边的少年燕洄,乃是燕知州的亲弟弟。我们不能得罪。”
“另外,您重点要找的张姑娘……只知道姓张,自金陵来,名字不详,据她所言,张岱松已经死在了宫里!对于母亲兰跋雪,她一无所知。”
“死在了宫里?”钟鹤衣冷笑。
他倒是小瞧了张岱松,当年是他亲自废去了张岱松的武功,毁尽了他的经脉。把他活生生的变成了个走路都不利索的废物,把他连着那两个孽种,一起推下了万丈悬崖。
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苟延残喘了下来,那孽种居然还活着。
不过,人到底是死了,死了就好。
他要张岱松死!同样,张岱松的女儿也一样!
只是,兰跋雪去了哪里?
钟鹤衣面上浮现出让人害怕的偏执神色:“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女人找出来!”
空阔的房间内,无人应他。
他觉得不对劲,猛的回头,只见秦雪雁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月华流上她的身体,一缕银丝从窗台外爬进来了,晶莹又柔软,缓缓的爬过她的脸庞。
渺渺茫茫,有女人的声音传来,吐字僵硬而笨拙,缓慢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渐行渐近。
咚、咚、咚
并不是平常人走路的声音。
“飞蛾投火,家破人亡。
白雪欺松,两相凋丧。
诸法空相,无我……无常……”
第98章
一夜好眠
第二日, 燕卿白早早的将轩辕傲天提了出来,带到了林沉玉面前,他叹口气, 眼底有些青黑, 显然一夜没有睡好。
“昨儿夜里,他先是在厢房里奏乐,被附近的居民告了状。把他关进牢房里面后,他又给监狱的狱友们讲了一夜的恐怖灵异传奇,讲的大家都睡不着觉。今天一早上, 有几个犯人受不了他了,主动招供了罪行, 要求离开监狱去服刑。”
林沉玉:……
“他再在牢里待下去, 大家早晚要出问题。”
燕卿白疲倦的揉揉眼眶, 笑道:“不过我找人试了试他们一群人的武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所以我觉得他们不构成威胁,就把他们放了。”
“放吧。”
林沉玉叹口气,她见燕卿白似乎精神萎靡, 伸手用手背探了探燕卿白的额头:“有些烫,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休息?”
她只是一句客套话。
可燕卿白却好似卸下了浑身负担一般, 瘫坐在了林沉玉的床边,事已至此, 林沉玉却不能赶他离开了。
他伸手, 缓缓的开始解衣裳,脱去官袍, 露出内里雪白的亵衣来,他倒在林沉玉床上, 轻轻喟叹。侧着身子卧出来,青黑的眼儿直直的看着他。
如今的他,不似平时那般端正儒雅,而是难得露出脆弱,展示给林沉玉看。
燕卿白忽的笑了:“此情此景,倒是叫我想起来我们住在破屋时,共眠一枕听秋雨的时光了。”
提起来那段往事,林沉玉也不禁莞尔。
那几日他也是发着烧,昏迷不醒,两个人住在郊外的破屋子里,夜里,她睡地下,他躺在床上,有一日下了雨,半个屋子都淹了起来,林沉玉被迫和他一起躺在了床上。
那天夜里她没怎么睡,只裹紧衣裳,和燕卿白斯斯文文的说话。他抓着她,哽咽着喉咙说了很多,有悲惨的过去,也有无望的未来。
他情绪激动,手腕又渗出血丝来,林沉玉捉住他的手,用手帕轻轻系在上面: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你又怎么能预知呢,你受了伤,当下的你需要好好休息,燕卿白。”
当时的他只被身心的痛苦所卷携,无暇意会她说的话,甚至觉得她聒噪,可后来回忆起那天夜里的时候,他忽然很想念那晚,从屋檐的缝隙里漏尽的月光和秋雨。
思绪回笼,燕卿白看着眼前的少年笑,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不知道玉郎,对于成家立业有打算吗?”
“暂不考虑。”
燕卿白点点头:“也是,看来玉郎与我一般,目前都不想成家,那玉郎有想过,以后想娶什么样的人呢?”
还没有人认真问过她这个问题,林沉玉沉思了一会。
因为她自幼就被迫隐藏性别,为了避免露馅,家里未曾为她定过亲,别人家的贵女都是幼年就相好人家,十三四岁就嫁出去。她倒好,没心没肺的在江湖上飘飘荡荡,如今十七了,连个嫁人的苗头都无。
之前是被迫的隐瞒性别,不能嫁娶。可如今“海外侯”已经假死,她逃出生天,也不是不能考虑这件事了。
之前隐隐约约有感觉到爹娘想将青梅竹马的澹台无华与她凑合成一对,可她并不喜欢,爹娘也就不强求了。
澹台无华那人,生的好看,可性格实在偏执,最要紧的还不是这点,林沉玉讨厌他就讨厌在,他骨子里有一种厌世的悲凉感。
他对万事万物,都冷淡置之,似乎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林沉玉每次救人,救小动物的时候,他都会负手在旁,漠然的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