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于萧匪石,更多的是敬畏,至于为什么会喊她,大抵是因为……他无所不能吧。
就如同当时帝王一声命下,要处死他们,他们被绑到牢中,他们正绝望等死的时候,萧匪石正路过,忽瞧见他们几个,瞧了一眼,轻描淡写道了句:“放了,丢我院后。”
竟是把他们从帝王虎口给解救了下来,他的话倒比帝王更烁金有力。
不知他为何救自己一行,可到底,活着是好事,不是吗?
林沉玉面露沉思:“你们大人,自从年初,有没有什么异样?”
美人蛇摇摇头:“士可杀,绝不能背叛主子。”
她继续用鞭子挠痒痒。
美人蛇哭了:“我说我说,你凑近我些我便说。”
林沉玉凑过来,美人蛇一口咬向林沉玉的脖颈,却咬到了什么硬物,一看,竟然是鞭子,林沉玉冷笑:“我在螟蛉那儿已经吃过亏了,你们这些骗子,休想再骗我,老老实实交代。”
美人蛇无可奈何,心里骂螟蛉牵扯自己,道:“并无异样。”
“哦?那他是不是举止稀疏,沉默寡言了起来,忘性变大,只把你们一个个喊过去问过去的事,自己却不愿意和你们提起旧事?”
美人蛇目露震惊,看向林沉玉。
林沉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唯一一个能解释,萧匪石没有找燕洄和自己麻烦的,又跟玉交枝混到一起的理由,那就是他失去记忆了。
“我警告你!你不许对我主人不利!你敢伤害他,我就吃你的血,喝你的肉!”美人蛇见她眉目冷峻起来,气的龇牙咧嘴。
“是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林沉玉矫正道。
“我是蛇,就是吃血喝肉,管不了那么多繁文缛节。”美人蛇强硬,不肯认错。
林沉玉无奈:“你是个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当畜生呢?”
美人蛇冷笑:“做人有什么好的?你之前明明也看过了地狱,那些受苦受灾的可都是人,我可不想去,我宁愿当一条蛇。”
林沉玉心里一痛,不再言语。
门口有人敲门,是一个叽叽喳喳的童子声音,颇为可爱:
“喂!蠢蛇,出来了,马上就要卖‘金丹’了,你还在这里颠鸾倒凤,叫主子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他声音微低:“倒不知道你有磨镜之好,喜玩女人,怪不得不喜欢我,哼,倒叫我白费那些银钱给你买鸡吃。”
美人蛇额间青筋暴起:“死青雀!快来救我!”
林沉玉:……
这孩子听声音才七八岁模样吧,就懂得情爱了?她这十七年连个男人小手都没拉过,真真白活了啊。
青雀见无人回应,破门而入,林沉玉看去,果是个孩童,穿着一身小黄衣,额间点朱砂,颇为老成的模样,看见美人蛇被绑起来,他嘟着嘴:“搞什么嘛,你怎么这么落魄了,跟人磨镜子就算了,还是被打被压的那一个!真是丢我们十二怪物的脸。”
他傲然看向林沉玉:“我的兄弟姐妹,你也敢动?”
半晌后。
美人蛇和小男孩双双被绑,面面相觑,都心虚的挪开了视线。
林沉玉嗤笑一声,挨个拿软毛扫他们痒痒肉,气定神闲道:“老老实实交代吧,你们这兰若寺,到底是什么个鬼地方。还有,你们用易容术伪装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两个人都不吭声。
林沉玉慢悠悠开口:
“兰若寺压根不是阴间,只是个装神弄鬼的地方,也就那个地狱颇值得一观。我摸那雕塑彩绘时就发现,彩绘虽然灰暗,颜色却不败,应该年份不会太远——不太可能是萧匪石造的了,久闻他本就是华州人氏,也许是他族中遗产。”
“然后便是你们的行径,口口声声说着兰若寺会实现所有人的心愿,可看你们招揽的客人,包括你们冒充的钱为和傅小姐,都是钱宦人家的人,是为了圈钱,还是为了渗透权力?亦或是两者都有呢?”
她越说,两个人面色愈发苍白。
“你说,萧匪石玩这么大,是为了什么呢?论权,他已一人之下,论钱,他富可敌国。人世间顶级的奢华地位他都已拥有,再往上……”
林沉玉意味深远的瞥一眼额头冒汗的美人蛇,斩钉截铁道:
“不想谋皇位,为何建庙堂。”
言出如落子,铮然一声,四下静默。
忽有人轻轻抚掌,声音沙哑:“继续说。”
随着那人转进身来,房中灯火害怕的发颤,微暗了下去,也许他本身就是瞢闇,他通体一黑,灯如阴阳在他面上割出昏晓。
萧匪石耷拉着单眼皮,却不叫人觉得他无神,只让人觉得他漆黑眼瞳里,正酝酿不可测的阴谋,万年不变的青瘆眼袋,惨白脸旁。
好端端一张俊面,糟蹋成这样。不,只有半张了,她看见他左脸,扣上了骨片面具,紧紧实实仿佛是血肉里伸出来的。
“你……”
林沉玉倒退半步,萧匪石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就略过了她,径直走到跪在地上的美人蛇和青雀面前,一脚踢在青雀的要害上。
“废物。”
孩童惨叫,却不敢反抗。
林沉玉瞪大眼看他,青雀还是个孩子,他怎么敢虐待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