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还叫迦陵,回来路上他仰着脸问她。
——师父喜欢听戏吗?我听不懂。
——也没有那么喜欢,不过下雨闲着无事呗,那白蛇行腔不算妙润,唱的那曲《玉交枝》倒颇合我心意。
——玉交枝吗……
林沉玉眼眶微红。
“师父想起来了什么往事吗?”
“嗯,想起来往日恩情,说起来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我没能把你引入正轨。”
玉交枝不语,似乎对于林沉玉态度转变有些警惕。
林沉玉笑,泪盈盈的往他: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师父,我不想责怪你,唯有心疼你,你变成如今的模样,这并不是你的错,不是吗?”
玉交枝表情有些松动:“师父既知道就好,您念旧情,不妨抱抱我,如何?”
林沉玉抱住了他,玉交枝也抱了回去,紧紧依偎着如鸳鸯。
下一瞬
她自怀中掏出匕首,一把插进这个昔日徒弟的怀里,几乎把他捅穿,然后恶狠狠的拔了出来,喘着气靠在墙角。
林沉玉流下泪来,她看着匕首的血滴滴答答流在自己手上,温热猩红,她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终于是杀了这个她曾经喜爱的徒弟 。
过了很久很久,也许有黑暗里等到黎明那么久,尸体忽然笑了。玉交枝撕开怀抱,丢出几只死去的蛊虫来。
“为这几只小虫哭泣,师父的眼泪,还是一如既往的廉价。”
林沉玉猛抬头:“你没有死?”
他扯开拖去衣裳,露出白皙精瘦的上身来,一个血淋淋的窟窿眼旁,纹着满满当当的血色曼珠沙华。每一朵都覆盖着一道灼伤,如黄泉云霞,残忍又瑰丽。
他笑:“师父,我的师妹,你的新欢,将我万箭穿心,火烧身体,我都没有死去。一个匕首就能要我的命,是不是有些天真?”
“我说过,我已经脱胎换骨,重塑身体,不是常人了。”
他喟叹一声,坐在床边,看着瘫软在地的林沉玉,笑意敛起:“我本以为你真的想抱我的,师父,结果你骗了我,我很伤心。”
本不想这么残酷对她的,可她太让他失望了。
他伸手抚摸上林沉玉眼角,揉搓到发红,他眸光贪婪起来,低语:
“师父你知道吗?雄蛇在死之前,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缠上雌蛇,撕咬它,拧住它,灌溉它,用最凶残的交*配留下自己的子嗣,让母蛇这辈子都带着自己的气息,一辈子记住那近乎撕裂的窒息快感。”
“雄蛇死后,母蛇就会乖乖的产下小蛇来,用余生去缅怀它。”
他声音哑起来,空气里浮起浓重的花香,带着情欲,躁动不安。
“我这具躯体百毒俱全,蛊虫遍身,已经是朽木空壳,将死之人了。我死之时,会带走顾螭和他无数子民的命,唯独留下你,还有你和我的孩子。
“沾了我,你也有毒了,这辈子哪个男人敢染指你就会死,你只能乖乖的生下我的孩子,然后用余生缅怀我,缅怀我们的新婚夜,师父。”
玉交枝居高临下的坐在床沿,面容圣洁依旧,可动作却粗暴了起来。
他拉过瘫软在地的林沉玉,禁锢住她的头,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跨间,他哑声道:
“要用身体,好好记住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师父,解开它,替我咂。”
第127章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 我去去就回来。”
少女握住少年的手,将提灯渡入他手,她扬着素白的面, 好似淡白梨花, 冶容姿鬓,软了言,殷切嘱咐他:
“你要是走了,出来看不见你,我会害怕的。”
“好。”
顾盼生答应了她, 在外面等待。这诡谲幽暗的阴间,唯有他们是相识可依靠的彼此。他发现林沉玉害怕了, 期望依赖着他, 就算她话里七分是假, 他也喜不自胜。
他等了很久,等到提灯都黯了, 也没见人出来。他的面容也似那灯,一点点暗了下去,最终青烟一颤, 灯熄了。
他所有的期待也熄了。
顾盼生踹开茅厕的门,果然, 里面空无一人,他轻讪着离开。
好的很, 他的心上人, 他那一诺千金的师父,怎么忽然不懂得遵守承诺了呢?
他不是抱柱尾生, 被抛弃还苦苦的原地等待,师父抛弃了他, 那他只能把她捉回来。他要让她知道,背信弃约的代价。
他刚走没两步,走到隧道边,就感到一阵杀气似阴风,他刚迈出一步,又猛的收回脚步站回去,只听嗖的一声,铁蒺藜划破空,掠过他的发梢,钉进了石壁上。
又啪嗒一声,掉落地上。
顾盼生弯腰去拾,那铁蒺藜嘭一声炸开,硝烟弥漫毒的人涕泪横流,他捂住口鼻,迅速躲开。
有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