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玉轻笑,扶着她喂她喝下了药,绿珠喝了,只感觉身上的痛苦减缓了些,她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看向张姑娘。
“这不是毒药吗?”
张姑娘平息了情绪,淡然开口:“是止痛药。”
绿珠愣住。
张姑娘叹口气,拿过金疮药,坐在床边给绿珠换药:“冤有头债有主,即使你不去换字,还会有红珠紫珠替萧匪石换的,他那样心思缜密的人,起了害人之心,我爹怎么能逃得过呢?他的死不全是你的过错。我纵要报仇,也需要找对人。”
“若是我将怒火撒到你身上,我和那将怒气撒到你身上的暴君有什么区别呢?”
绿珠说不出话来,只怔怔的流泪。
“好好活着吧,大家把你捞回来不是让你继续寻死觅活的,你可千万别死了。”
张姑娘忽摸摸她的肩:“我还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忙?绿珠一定办到。”
“内楗蛊,按照你的描述,你应该是被下了这种蛊,我想在你身上研究一二,放心,不会伤害到你的。”
林沉玉看着两个人都平静下来,轻轻掩门去了。
出门却撞进一人怀抱,那人气息微急促,淡雅的香气萦乱在她鼻尖。
她的手被人着急的捉住,只一瞬,又似乎受到惊吓般滑落。
是燕卿白。
林沉玉从没有看见过他如此匆忙孟浪的模样,好似一路快步走来不敢停歇。不过即使是如此失态,也只有一瞬,他便恢复了温雅模,破颜含笑:“你回来了。”
“回来了。”
“一路奔波劳苦,可曾受了伤损?昨儿的事我已听说,有我和燕洄罩着这里,你且安心。”
“放心,我们很好,没有受伤。”
燕卿白的目光瞥向林沉玉的手。
她的手臂微微靠在身后,这并不是她习惯性的动作。
他语气依旧温和,轻嗤:“又在骗人了。”
林沉玉哑然,这一个又字,让她有些心虚,想起来燕卿白那时的殷切伺候,又想起来自己的不告而别,她有些愧疚:
“对不……”
他摇摇头,打断了林沉玉的对话:
“你我之间,永远无须说如此生分的话。”
燕卿白拉过她未曾受伤的手,轻袍缓带被风吹起,牵住林沉玉的衣袖,他拉着她走过竹林翠影,带进自己的屋内,她坐床边,他微俯身,替她擦拭手臂,敷换药膏。
难免有肌肤交接,林沉玉却几乎未曾察觉,她低着头在想事。
燕卿白是读书人,他好洁,指尖又因翻阅书籍故,常年润着香膏,滑腻温润如女子,给林沉玉涂药时几乎叫人感觉不到,只觉润物细无声。
顾盼生恰恰相反,他跟着林沉玉,练了武,少年新练出的虎口茧,刺辣,锐气,锋利。抚摸上她时带过令人震栗的酥麻感,让人几乎无法忽视,即使是闭着眼也能感知到,他的手从哪来,游走到了哪里。
想起来他,林沉玉别过了脸。
燕卿白俯着身,也朝她看,四目相对,近到睫毛都相接,蜻蜓春水,浮萍落花,乍一相逢,又不着痕迹的两下分离。
唯有微颤睫毛,淡红耳根,暴露了男人心思。
“我之前的话,玉娘考虑的如何了?”
他忽然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林沉玉喉头一哑,鼻尖微酸,摇摇头。
他也很平淡,轻轻点了点头:“好。”
末了道:“可以告诉我,为何吗?”
林沉玉眼眶红了,鲜少的展露出脆弱来:
“对不起,我自知我并不是个佳偶良配,实在配不上你这样的儿郎。我这么多年当男儿长大,养成了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坏脾气,不拘男女,都一味的狎昵亲近,失了分寸。萧匪石,玉交枝,这些个奸佞都是我带出来的,多少祸事因我而起,惹出许多祸端来而不自知……”
“况你知我并非清白之身,实不相瞒,那人却是我最亲近要好之人,欺骗隐瞒了我,我只觉得昨日种种,成了笑话。我只感觉我的行侠仗义好似喂了狗,这么多年,看似风光,实则浑浑噩噩,错的实在是一塌糊涂……”
她的手被人紧紧握住。
燕卿白坐到床边,挨着她,只隔着一人距离,对他而言,他头一回坐的这样近而紧密。
“美玉耀目,为人争夺引发祸乱,又岂是美玉之过?大家都喜欢你,又岂是因为你落拓亲昵四个字所能概括?赤忱交心者,人必然交心以待。玉娘啊,你是永远不知道林沉玉有多好的。”
“为什么?”
“因为只有被林沉玉帮过,才知她的好。”
林沉玉还想说什么,燕卿白止住了,笑道:“玉娘眼底青黑,是多少日未曾歇息了?”
“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