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缘悲有些局促,移开目光,对魏怀章道:“我想着要陪夫人去秀州……”
“很好看。”魏怀章打断她的话,含笑走上前来。
被他夸赞,傅缘悲这才觉没那么局促,冲他笑笑道:“那我送你去宫外。”
魏怀章点头笑应,同傅缘悲一道出门。
路上,傅缘悲对魏怀章道:“夫人说约莫四五日,便能回来。”
魏怀章侧头看看她,对她道:“不必着急往回赶,你也劳累许久,此行便当休息。”
傅缘悲看向他,对他道:“那你可要按时用药,莫要忘了。”
魏怀章点头:“嗯,会的。”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魏怀章下车前,看向傅缘悲,对她道:“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
傅缘悲闻言失笑,心里却是觉得暖,对他道:“师父,我只去四五日。”
魏怀章冲她一笑,转身下了马车。
同魏怀章分开后,傅缘悲便乘马车返回。魏夫人已备好马车,等在府门外,傅缘悲一回来,未及回府,便同魏夫人一道离开。
秀州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许是魏夫人看重的缘故,魏家其他人,待她也很好。在秀州师父的伯父家待了三日,方才是师父父亲的忌日,这一日过后,魏家其他家族亲眷,便轮流给魏夫人下帖子,邀请她去家中团聚。
魏夫人便带着傅缘悲,辗转在魏家各亲族家中,原计划四五日返回,但盛情难却,他们在秀州足足待了十来日。
第十四日的时候,魏夫人同傅缘悲返回魏怀章伯父家中,傅缘悲心里记挂着魏怀章,实在是待不住了,第十五日一早,便去找魏夫人。
出门时,天上飘着秋雨,天气愈发的凉,傅缘悲见府中下人忙碌,似是又在准备什么告祭。
来到魏夫人房中,边同魏夫人一道用早饭,边对魏夫人道:“夫人,出来已有半个月,天气愈凉,我怕师父身子不适。”
魏夫人闻言,便知瞒不住了,拖了半个月,想来差不多了。
魏夫人强撑了十几日的神色,终于在此刻松懈,她眼眶微红,放下手中筷子,对傅缘悲道:“你是医者,你师父的身子到底如何,想来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们刚回来时,她本以为家人终于能够团聚,还想着尽快帮他们两个主持婚事。
他们回来的第二晚,她夜里便去儿子房里找过他。她方才得知儿子的身体情况。作为母亲,心如何不痛?
傅缘悲唇微抿,只对魏夫人道:“正因如此,所以我不能离开他太久。”
魏夫人强忍着泪水,对傅缘悲道:“这次来秀州,便是他叫我带你出来的。”
傅缘悲似是意识到什么,心蓦然一沉,抬头看向魏夫人,目光紧紧锁在她的面上。
魏夫人接着道:“当今根本不愿收复失地,怀章请战无疑是同当今作对。我们离开之时,他已被贬官。”
傅缘悲心愈发的凉,蓦然起身:“贬去何处?”
魏夫人却不欲多言,看向傅缘悲,对她道:“你是他心里极要紧的人,此番带你来秀州,便是叫我收你为义女,名入魏家。阿瑾,待今日告祖,你便是我们魏家的女儿,我们母女相互为伴,好好过以后的日子,可好?”
傅缘悲哪里还能听得进去魏夫人的话,她眼眶已红,两步上前跪在魏夫人面前,紧握住她的手,继续追问道:“他去了何处?”
魏夫人依旧不答,只道:“你师父的身子,你心里明白,怕是根本撑不到辖地。”
“夫人,他究竟被贬去何处?”
傅缘悲只问一个问题,魏夫人何其痛心,刚刚团圆便要面临永别,可她不能连儿子最后的愿望都做不到。
魏夫人紧捏着傅缘悲的手,强忍哽咽劝慰道:“你师父一直觉得对你多有亏欠,他不愿你再跟着他颠沛流离,不愿你再吃苦。他已将魏家半数家产填做你的妆奁,你便遂他心愿,寻一良人好好生活。你且安心,即便你师父不在,魏家也会是你的娘家,断不会让你将你欺负了去。”
傅缘悲已是泪落如雨,她连连摇头,几下拔下自己头上的首饰,尽皆塞回魏夫人手中,对她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夫人,求你告诉我他到底去了何处?”
见她如此执着,魏夫人狠心推开她的手,对她道:“这是怀章最后的心愿,我已承诺他必会做到,你莫再问。”
说罢,魏夫人转身回房。
傅缘悲追到院中,却被魏夫人拒之门外。她拍打魏夫人卧室的门,哭求道:“夫人,夫人我不做魏家的女儿,求你告诉我他去了何处?夫人!夫人!”
整整一日一夜,傅缘悲在凉寒的秋雨中,在魏夫人门外哭求。她从未这般绝望过,她怕魏夫人不告诉她师父的去处,更怕自己去得太晚。
直至天明,魏夫人的房门再次打开,傅缘悲双腿已跪得发僵,她忙几步冲上前去,再次拉住魏夫人的手臂:“夫人!”
魏夫人心间情绪复杂至极,她望着傅缘悲的乞求的眼,终是不忍,对她道:“浔州。”
傅缘悲只听见自己那颗心落地的声音,她连忙起身,道一声多谢夫人,便匆忙朝后院马厩跑去。
魏夫人即刻解下身上钱袋子,叫身边小厮追上:“快去给她。”
傅缘悲纵马出城,回到临安,傅缘悲寻人问清前往浔州的路线,便一路追了出去。
傅缘悲不放过一个驿站,每路过一个,便去询问。师父身子不好,脚程慢,想来走不远,她骑马追,应该很快能追上。
这几日,她一路兼程,只有实在累得不行时,她才会找地方休息。
终于在第七日,在信州的驿站外,傅缘悲见到了魏家的小厮,他神色凄凄,低头匆匆往外走去。
傅缘悲连忙下马,冲上前去,一把拉住魏家小厮的手臂,急急问道:“师父呢?”
小厮一愣:“傅姑娘?”
“师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