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在荷池边的亭榭坐稳,徐莺让随行的侍女把娃娃抱走,不妨小女孩竟捏着清妩不肯松手,另一只手张开朝她怀里扑,硬要她抱。
清妩拿了块酥软的黄豆糕,闻着味却觉得没什么胃口,便转了手腕去逗婉儿,好几次没抓到,婉儿也不生气,胖乎乎的掌心一握一握的,笑声如铃。
二人闹做一团,徐莺无意识的说了句,“这么喜欢呐,姑娘便和陛下要一个呗。”
反正弯弯绕绕这么久,往后也不可能分开了,瞧着姑娘与小孩子有缘,何不赶紧生一个,在京城也好带。
清妩装作没在意的笑笑,抖着婉儿给她叶子玩。
“说真的。”徐莺见周围就她们三人,刨开听不懂话的小孩,没有外人,也就正色起来,“陛下要做的事,姑娘知道吗?”
清妩把糕点含进嘴里,甜腻的粉质滑进喉咙,一路甜到心坎,她点点头,“知道,这两晚上他也抽时间给我说了下。”
“便是打定主意要废帝位了?我听梅永说是要设立内阁,选六位阁老议决大事,这事能成吗?”
“不是正在前面商议嘛,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不掺和。”清妩始终保持警惕,不会随便透出与裴慕辞相关的任何消息,就算徐莺可靠,但难防隔墙有耳。
徐莺也意识到僭越,忙胡乱拿了糕点,连味道都没尝清楚就咽了下去。
“这些点心被你们二人这样囫囵吞枣,可真是浪费。”顾寒江徐步而来,看起心情很是不错,也不知道是裴慕辞将他说明白了,还是他自己想通了,自来熟拿起荷糯酥果,放在唇边轻品,便冲着清妩叹:“裴元皙对你是真好。”
反而是清妩一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裴慕辞做的?”
她吃着这味道和外面铺子里做的差不多啊,挺多也就是甜润一些,色泽外表要好看一些,哪值得一尝就尝出来了?
顾寒江无语地送了她一记眼刀,倒是徐莺瞠目结舌,手上的东西差点落回盘子里,“这、这是陛下亲自做的?”
剩下的半截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刚才还十分可口的藕糕此刻却噎人得很。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拿她桌上的东西吃了。”顾寒江在一旁说风凉话,又见徐莺脸色实在是差,才转了话头,“走吧,前厅设宴,吩咐我来喊你们俩。”
哪有人敢吩咐他,不过是他不乐意听裴慕辞说些冠冕堂皇的忽悠话,跑出来溜达两圈才是真。
“我们女眷不用分席吗?”徐莺把婉儿递给侍女下去喂奶,落了清妩两步。
顾寒江好笑的驳她,“就你们俩人还分什么席,想单独吃一桌啊?”
“帝师。”清妩唤他。
“干嘛?”
清妩正色道:“说话这般冲,容易娶不到媳妇。”
此情此景,顾寒江转头就走,直到与书房中出来的几人一起落座,他都还带着气地怒目瞪着清妩。
裴慕辞拉着清妩,问她方才与徐莺聊些什么,抬眼便和一道凶狠的视线对上,他眸光淡淡,根本没放在心上,“眼睛进沙了?”
顾寒江只觉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咬牙切齿道:“传膳!”
徐莺缩到梅永身边去,想告诉他自己居然吃了陛下亲手做的糕点,但梅永的始终目不斜视,徐莺欲言又止,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饭桌上的气氛异常怪异,裴慕辞落在上座,不知是不是清妩在身边的缘故,倒没有往常的凌冽,变得好说话起来,“外府修缮好之后就想邀大家来聚聚,好友相交,都别拘束。”
说罢,他眼神一凝,随后才恍若无事的坐下。
顺着他的视线,众人都望见杜矜从灶房的方向出来,还端着一壶土黄色的小盅,远远就能闻到当归、人参几味药材的药香。
砂盖一掀开,清妩胃里一阵翻山倒海,忙拍着心口缓气。
裴慕辞给自己一碗,尝了味道之后分给清妩。
虽然他不是很待见杜矜,但两人在某些方面总在达成微妙的共识,比如劝着清妩吃些对她身子极好,她却不爱吃的东西。
小半瓷碗的汤药摆在面前,清妩还似从前那样扭捏,只是这次反应更大,急急撑开椅子跑到一侧呕起来。
裴慕辞倒了清茶递过去,给她拍背顺气,“不舒服?”
“也没有,就是突然闻到那味道就想吐,还特想吃些辣的。”
要换以前她这般说,裴慕辞早就要说她找借口逃药,然后现下却小心翼翼地盯着她,连拍背的动作都轻柔了几分,清妩再钝也看出了不对劲,无措的去找杜矜,“我这是怎么了?”
徐莺咽了下口水,激动的要站起来,又被梅永按下去坐端。
杜矜把药膳撤下,重新吩咐厨房煮碗柠檬茶上来,“我给你把下脉。”
不过几息时间,却跟过了好久好久一样。
杜矜微微抬起指尖,清妩了然,默契的换了一只腕。
含月和凝春不知不觉间护在清妩身旁,裴慕辞默默无言的扶住靠背,气氛莫名带了些紧张。
终于,杜矜收回手。
裴慕辞却像是失了至宝一般将清妩搂在怀中,喂她喝了两口新上的酸茶,瞳眸深处的担心与焦虑浮于面上。
杜矜笑笑,无声,但终释然。
“阿妩,是喜脉啊,你要做母亲了。”
第90章 番外6
秋桂飘香, 清妩骨骼纤小,快五月了仍不显怀,反倒是皮肤越发娇莹凝睇, 像是剥掉红壳的诱人荔枝,在迎冬罕见的暖阳下闪着白瓷般的光泽。
她扶腰坐在藤架下, 随手扯掉碍事的发簪,满头的黑发顺着躺椅倾泻而下,映着藤蔓间隙投下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