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深决定把人带回去养,就不能让她真的什么都不会,该学的,他都能教。
“我教你。”
裴深决定了教她,当机立断,等日头过了,不晒了,让余鱼从马车里出来,与他一起坐在一处。
《资治通鉴》翻开第一页,讲的是《周记》,三家分晋。
余鱼翻开第一页,将书朝裴深方向推了推。
“这里,瑶之贤于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是什么意思?”
裴深根本不用看,他一手持着缰绳,还目视着前方,随口说道:“这里是智宣子要立嗣,帝位的继承人,选中了瑶。智果觉着,智瑶有五处贤能点,却有一处不足。”
余鱼学得太少,书籍上许多用词她都不曾接触过,不理解其意,自然是读不通,读不懂的。
裴深逐字逐句的讲与她。
少年人的声音清朗,在夏日午后,用最浅显的表达方式,给她掰碎了讲着书。
余鱼起初是在听内容的。听着听着,她却侧着眸,对着裴深走神。
忽地,她心中第一次有了慌乱。
救她的人,文韬武略,少年才俊,这是什么样的门第,才能培养出来的儿郎。
她就这么真的跟他回家,当真好吗?
与她而言,或许是最好的出路,可是对他来说,无疑是又背负着拖累。
“蜹、蚁、蜂、虿,皆能害人,况君相乎。这里说的是……”
裴深讲到兴头,一回眸,却猛地对上小丫头直勾勾盯着他的眼,到了嘴边的话,忽地就那么散了。
他转过头轻咳了一声。
“看着我作何。”
余鱼后知后觉自己被发现了。
连忙低下头,然后把脸埋进书里。
“我,我是觉着,觉着你教书的时候,很有……”
余鱼绞尽脑汁,找了一个绝不相符的形容词。
“威严。”
裴深听了这个词,嘴角险些勾起。
他没好气地戳了戳余鱼手中的书。
“好好给我读书,回家的时候要是再说不对词,我罚你抄书。”
余鱼满眼期待看着他。
“真的会罚我抄书吗?”
裴深闹不明白,小丫头这满眼的期待是什么意思。
家中小孩一听抄书,各个嘴角都耷拉到地面上了,谁都受不了这种惩罚,怎么到了小姑娘这里,就像是给她发糖一样,让她如此期待。
“是罚你抄书,不是给你买书,这么高兴?”
余鱼还真的点了点头,语气轻快:“高兴呀!”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被罚过抄书。
只小时候偶然趴在院墙晒太阳时,看见了后娘生的弟弟,哭得满脸眼泪,搂着后娘说,先生罚他抄书。
后娘抱着他又亲又哄的,好不心疼。
那时候余鱼还小,想着,要是自己也被罚抄书了,是不是自己的亲娘也会这么搂着自己,心疼她呀?
可是长大了才知道,离开这个尘世间的人,是不会回来的。
虽然如此,但是小时候那种植入心中的想法,却始终没有改变。
只有被心疼的人,才会有人用亲昵的方式,罚她抄书,写字。
余鱼满心欢喜想着,裴深说要罚她抄书,是不是对她很亲昵?
她是不是,不算是路边随手捡回来的外人了?
她一开心,满眼都是笑意,就这么盯着裴深看,眨巴着眼,乖乖地,像是等待奖赏发糖的小孩儿,满眼欣喜。
裴深抿了抿唇,颇不自在别过头去。
“知道了,回去罚你抄书。”
“好的呀!你一定要记得!”
给小丫头的承诺,裴深自然是记得很牢,不然就是骗小孩儿了。
临近京城,余鱼已经在裴深的指导下,读了一本资治通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