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深压了压气。
“这马车里的这位,不能看,不能提?”周小六猜来猜去,小心问,“这位小美人……啊不是!是这位姑娘,可是你当年定了亲的未婚妻?”
未婚妻?
裴深倒是不知,这丁家人要来的消息,就连京城的纨绔子弟都知晓。
他第一时间没回应,周小六当了真,当机立断抬手拍了拍自己脸蛋。
“是我无状,嘴里冲撞了未来世子夫人,世子别介意,我回去就连我堂弟一起罚。”
“你回去,先别提她。”裴深也懒得和外人解释太多,余鱼的存在,他需要一个完整的准备,才能让她顺理成章的出现在别人面前,在此之前,过多的提到她,反而是个坏事。
“懂,我懂!世子放心,我保证回去让我堂弟闭嘴。”
周小六也不敢赖在裴深马车上了,扫着坚果壳儿,老老实实拱了拱手,自觉滚下马车去。
马车队这才重新行驶。
这一次没有多余的停留,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长长的车队停在了楚国公府的偏门。
早早儿得了信的丫头仆妇一水儿簇拥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在等待。
“世子回来了!”
“阿弥陀佛,世子终于回来了,夫人等得心急,快去派人通知夫人!”
青石灰墙高高的长巷,巷子口立着一对石狮子,刚好容纳两辆马车的宽距,马车刚进巷子,小厮围上来牵马的,问安的,一下子热闹了不少。
余鱼心里头直砰砰跳。
这就是裴深的家。
他家里人,会像裴深那样,都是好人吗?
而且,之前田二来说,裴深的岳家将他未婚妻送来了。他的未婚妻,会允许她的存在吗?
可能不太会把。毕竟她也是女孩子。
那她得想一想,在京城中,找一个落脚地儿,再找一个活儿。要是能挣到钱,得给裴深还了。
“唷,世子这次回来,还带了人?”
前头马车裴深刚下来,一个嬷嬷就掀开第二辆马车往里看了看。
坐在马车里的余鱼小小的一只,忽地对上眼,一双圆眼溜溜地,像是小兔子。
嬷嬷含着笑伸手:“姑娘,且先下车吧。”
余鱼紧张地伸出手。
“世子!丁家人到了!”
那嬷嬷猛地转身,嘴里不断喊着:“姑娘到了?快来人去接一接!”
余鱼的手晾在半空,慢腾腾收回来。
外头一下子又吵杂了起来。
马车开始挪,靠着边儿,另外有着脚步声,马车轱辘声,伴随着哭天喊地的哀鸣,一下子席卷了整条巷子。
余鱼听着外头有人哭,像是有人跌跌撞撞摔了几跤,膝盖猛地磕到地上的声音。
“世子!老奴有罪!老奴有罪啊!”
外头哭声是个中年乃至老年的男人,哭得嗓子嘶哑,听着十分刺耳。
却有一分莫名的熟悉。
余鱼有些好奇,想掀开帘子看一看。
刚伸手,她想到那外头人该是裴深的未婚妻家吧。
远道而来的未婚妻,他们估计还有的忙,她还是别添乱了。
马车上有一碟点心,也有一壶茶,有书,她可以看会儿书吃吃点心,时间长的话,她还能小眯一觉打发时间。
余鱼这么想着,就打开抽屉,从里面拿书出来。
昨天学到了哪里,她好像忘了记录,得重新翻一下才知道。
“丁管家,本世子回京的大好日子,你哭什么哭。”
外头裴深淡漠的声音响起,余鱼翻书的手猛地一颤,一不小心,撕裂了一页。
她听到了什么?
“世子!世子恕罪啊!实在是,老奴有罪!老奴犯了大罪,请世子要了老奴的命吧!”
余鱼的手脚冰凉,她身体忍不住颤栗,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一点一点地疼。
肩膀,背部,腰,肋骨,腿。
那些跌落悬崖时受过的伤,在恢复一两个月后,猛地又疼起来。
疼得她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