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花,是丁姑娘要的。”如今马三娘子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丁姑娘看上我手中珠花,说是要与我交换。她看上了,我不敢得罪,只好让了。”
裴深冷笑。
“扯谎之前先看看我家小姑娘头上戴的珠花。”
“她能看上你手中的玩意儿?”
随着裴深的话,铺子里的女子们不由自主将目光落到余鱼的发髻上。
她年岁小,梳着双环髻,左右各簪着一朵珠花。
粗看时,只看出珠花色泽光亮,不似寻常珠花。再仔细一看,那珠花内流光溢动,却是最好成色的暖白玉做花蕊,流光玉片磨做贝壳片状,用金丝缠花,坠着一颗透明无色的明珠。
这一朵珠花,比起唐记铺子摆在格柜的大半首饰加起来,还要贵重。
就这样的珠花,她左右各戴一支,还是随意出门来玩时戴着,一想就知道,这珠花对她来说,并算不上什么。
而马三娘子手中的珠花,则是珍珠串着小玉花,用金线做了花瓣。
若是和别的珠花比,的确是珍宝,可是和余鱼头上的珠花比较,却是完全不值一提。
而这么一细看,不少人眼神都变了。
不是听说,这位丁姑娘,不过是乡下小城出身,家中只是一个小小的商户吗?
怎么戴的起,这般贵重的首饰?
这到底是丁姑娘自家中的分量,还是说,这是楚国公世子给她的分量?
无论是哪一个,都直接代表着,这个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小姑娘,绝不是任人欺凌的小可怜。
马三娘子脸色白了两分,她有些没想到,余鱼居然戴着这么贵重的珠花,和她手中的那朵相比较,简直就是在羞辱她。
她没有勇气去看旁人的脸色,而是哀求地喊了一声。
“公主……”
“马三娘子,”文贤公主似乎才发现她,轻声细语说,“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比你还看不懂珠宝价值的大有人在。”
文贤公主轻描淡写地把事情定义成马三娘子不知晓余鱼头上珠花的价值,甚至还悄悄映射,许是余鱼也不知晓自己头上戴着的贵重,反而看上旁人手中的次品。
“只不过你这一出,到底闹得不好看,”文贤公主还一副温和的态度,“人家丁姑娘有人管,你还是道个歉,息事宁人吧。”
余鱼眉头微微皱了皱。
她听着这位公主说话态度很温和,可是不知道为何,听在耳中,总是那么刺耳的。就像是她话里有话,听着让人心里就不舒服。
“不必。”余鱼听着这种话,如鲠在喉,也不想接受马三娘子的道歉。
马三娘子一脸受辱的模样,一看就不是真心实意。这样子道歉,也只是给人添堵。
更何况,她也不想和马三娘子做朋友了。
陌生人,好坏与她无关。
裴深是最先觉出小丫头那藏在话语下两分闷闷不乐地,视线扫过去,在文贤公主身上半分不能停留,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就那么顺势挪开眼神,落在马三娘子身上。
看清那马三娘子局促又羞愤的表情,裴深眼睛眯了眯。
都是未出阁的女子,他出面有些难办,但是并不代表,他就能不计较。
他可是一个小气的人。
“的确不必,现在道歉,倒是无趣。”
见裴深一笑,旁人也就不说,姜无祁啧了一声,又瞪了眼自己妹妹。
也就是看在她是他妹妹的份上,不然裴满之话中的人,不知道有几个要遭殃的。
听到这话,就连文贤公主脸色都微微变了变,失态地脱口而出:“你竟计较至此?”
这句话声音不大不小,该听到的人都能听见,偏裴深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帮余鱼整理了一下斗篷,侧了侧头。
“看上有什么喜欢的?”
余鱼起初是喜欢手环的,现在闹了这么一出,喜欢也变得不喜欢了。
她不想戴着手环,还要想到今日这乱蓬蓬让人心里闷得慌的一幕。
“没有。”
她这么说,张嬷嬷也自然将手环和珠花都交到娘子手中。
那铺子里的娘子一脸苦涩。
“丁姑娘,这手环格外衬您,要不,再考虑一下?”
“不必。”
裴深瞥了眼那手环的模样,收回视线。
“你们这的东西,看得人没心情。”
“走吧。”
与别人说话时语气截然不同,裴深对余鱼说了两个字,温和的像极了对待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