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乃是淮都城内势力最大的三大世族之一, 强过陈氏许多。赵麟是赵氏家主的孙辈, 父亲极受重视,因此他有足够嚣张跋扈的资本。
如今姬瑶一箭射伤赵麟左眼, 以赵氏行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陈肆脑中转过许多念头, 阿稚如今已有知玄境的修为,又收服了天阶灵器昆山玉碎,便是看在昆山玉碎的份上,族中应该会尽力护持她才是……
书房门再次打开,打断了他的念头,陈肆惴惴不安地推着姬瑶走入其中。
房中,陈家家主陈方严正端坐在桌案后,审视着进门来的两人,神情威严。
陈肆俯身下拜,姿态恭敬:“陈肆见过家主。”
陈方严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目光随即落在姬瑶身上。
他在等姬瑶拜见自己这个父亲。
但任陈方严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姬瑶也不见有任何反应,似乎连父亲也不打算唤一声。
她是要做陈稚,但没打算给自己找个爹。当真要论起来,姬瑶的年纪比起陈方严还要大上许多。
气氛不由有些僵硬,陈方严皱起眉,显然对这个女儿的礼数很不满:“见了父亲,为何不拜。”
即便长在乡野,也该知道长幼尊卑才是。
对此,姬瑶只是哦了一声,全然不打算动作。
她淡淡道:“你要见我。”
“如今也算见过了。”
陈方严的一口气憋在心口,脸瞬间黑了许多,他积威甚重,陈家一众小辈在他面前从来不敢有逾矩之行,何曾有人敢对他这样说话。
感受到气氛压抑的陈肆低声对姬瑶道:“阿稚,这是你父亲……”
好歹意思意思抬个手,至少给家主一个台阶下。
姬瑶不曾理会,陈肆已经习惯她将他的话挑着听,至少十句里还有那么一两句她会听,在习惯后,陈肆的要求已经越来越低。
不过第一次领教姬瑶行事的陈方严当然无法与他共情,他的脸已经彻底黑了,真是目无尊长,毫无礼数!
“难道无人教导过你什么叫长幼尊卑?!”陈方严摆出一副严父姿态,话里话外都是一股训诫意味。
“你教过?”姬瑶反问,倘若她没记错,陈稚从前应该就没见过这个生父。
陈方严被她问得一窒,顿时有些气短。当年在这个流着越家血脉的女儿被带走后,他便只当她是死了,再未过问。
“你口中长幼尊卑,我不喜欢。”并未在意陈方严的脸色,姬瑶淡淡又道。
她不喜欢,便不学。
陈方严的脸绿了,这算什么?谁家女儿敢这样对父亲说话?她真当自己了不得……
等等,能收服昆山玉碎,的确不是谁都能做到……但这也不是她能对自己这个父亲无礼的倚仗……
陈方严脸色阴晴不定,一时竟没想好训斥的说辞。
陈肆终于知道,当日在杏花里姬瑶对他的态度实在算不上有意针对,她对所有人的态度其实都一视同仁。
他心里突然平衡了许多,连家主都吃了瘪,何况自己呢。
“家主,阿稚年幼,礼数欠缺些也不是什么大事……”陈肆见陈方严脸色不妙,连忙开口圆场。
陈方严不辨喜怒地看了他一眼,取过桌上茶盏,饮下一口,勉强压住了火气。
他也不再向姬瑶自找不痛快,看着陈肆问:“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赵家护卫为何会大张旗鼓地追杀你们?”
赵氏和他陈氏从前并无仇怨,反而同为淮都世族,彼此还算有几分交情。赵家就算行事骄横,也不至无缘无故在都城中追杀世族子弟才是。
“今日在城外,我们遇上了赵氏赵麟一行……”陈肆吞吞吐吐道。
然后?陈方严皱眉看着他,等他继续。
事情左右是瞒不住的,陈肆在心中已经打了许多腹稿,还是没想好怎么说。在陈方严颇具压力的目光下,他终于心一横,干脆直接将结果先托出:“阿稚射伤了赵麟左眼!”
陈方严才喝进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咬到了舌头,他的神情有些扭曲:“你说什么?!”
射伤了赵麟左眼?
赵家那个赵麟?!
“这不能怪阿稚,是赵麟挑衅在先,放言要将阿稚当做猎物,射她左眼!”说起之前情形,陈肆语气中带了几分怒意。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本事不济,反为阿稚所伤,这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阿稚的错……”
事情如何有这般简单!
这天下之事,许多时候是非对错尚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强弱。赵氏势强,哪怕没有道理,他们也是道理。
陈方严深吸一口气,看了眼神情平静如初的姬瑶,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招惹上了什么麻烦?!
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静心诀,陈方严让自己多想想昆山玉碎,何况她十四便入知玄,未来至少也能有五境化神修为……
他盯着陈肆:“将事情从头说来!”
从陈肆口中了解到事情始末,陈方严只觉棘手。哪怕是赵麟出手在先,但如今在姬瑶手上受伤的也是他,以赵氏行事,哪怕自己无理,也绝不可能忍下这口气。
陈方严忍着牙疼送走陈肆和姬瑶,立刻命人请来了陈氏诸位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