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实在想不到,这世上到底是何出身,才能对神族功法如数家珍。
姬瑶拨弄了一下书案上睡得很死的肥啾,这两日,他就没有醒过。
无妨,她并不缺耐心,倒是要看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姚静深看着她的动作,眼神温和,她这时候,看上去倒有几分人族少女的稚嫩模样:“这两日,有人在查你的来历。”
姬瑶托着腮,淡淡道:“让他们查便是。”
他们若不查,反倒是白费了她特意布局。
姚静深看着日光下的少女,原来从她见他第一面起,便已经有了这番谋划。他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好在自己不是她的敌人。
同她为敌,实在有些可怕。
淮都城内,武宁君府。
“事情查得如何?”闻人昭站在窗前,负手而立,日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显得异常深沉,像是有头凶兽蛰伏其中。
玄衣暗卫半跪在他身后,垂下头回复:“回主上,已派人走访杏花里。如景弈郎君所言,陈稚与陈云起自幼一起长大,生来体弱,于两年前病逝,葬于陈云起父母墓旁。”
陈稚既然已经死了,那么如今出现在淮都的这个陈稚又是谁?
“父亲,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书房中的景弈听到这里,按捺不住,冲动开口。
他怎么甘心毫无身份背景的陈云起,忽然与淮都陈氏多了联系。
那根本不是他妹妹!
回到淮都城后,作为私生子的景弈被名正言顺地认回武宁君府,也终于有资格唤闻人昭一声父亲。
闻人昭却只是看着窗外,脸上神情冷峻如初,开口再向暗卫道:“可知姚静深是何时收了这个弟子?”
暗卫的头不由更低了几分:“姚静深自十余年前镇守不思归以来,从未离开,不思归禁制诸多,我等实在难以窥视其中情形。”
所以姚静深是何时收了这么一个弟子,她又是何来历,无人知晓个中究竟。
“如此,倒是符合世族行事。”闻人昭并不觉得意外,淡淡道。
一旁门客也点头称是:“越氏当年倾覆,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嫁入陈氏那位越氏夫人,又怎么会任由自己的女儿跟在仆婢身边,从此在乡野做个卑贱庶民。”
景弈皱起眉头,并未领会到两人话中意思。
门客见他不解,含笑解释了几句。
当年在淮都,越氏也曾显赫一时,那位越氏夫人同钦天宗有旧,将女儿托付给姚静深,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如此一来,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年护送陈稚的仆婢会选择东行,最终定居在与不思归相隔不远的杏花里。
能佐证这个猜测的还有一点,作为亲族的陈氏可通过命盘验证陈稚生死,若她已死,陈氏不会毫无所觉,还派出族中子弟前去将她接回。
听完门客解释,景弈怔在原地,他沉默片刻才又问:“那杏花里的陈稚,又是谁?”
“当年护送陈稚的仆婢曾发生内讧,”门客微微一笑,“始终忠于幼主的,不过只有陈云起父母二人,颇经一番厮杀,才逃至樵县。”
“大约是怕有人上门寻仇,才会养个叫陈稚的女儿在身边,以防万一。”
那位越夫人应该为女儿留了不少护身灵物,为这些灵物,当初背叛幼主的扈从或许还是会找上门来。
而将这个叫陈稚的替身养在身边,这些纠葛便与跟在姚静深身边修行的陈氏女无分毫关系。
“那如今,千秋学宫中的陈稚是淮都陈氏的女儿,与陈云起并无关系?”景弈抿着唇。
门客点头。
“那她为何还要认陈云起为兄长?”景弈语气低沉,陈云起只是仆婢之子而已!
门客的目光仿佛洞悉了一切:“因他父母忠心不改,这位陈氏族女才得以保全性命,她待陈云起如兄长,应也是念及这份恩情。”
景弈没有说什么,像是接受了这个真相。
这世上,聪明人总是喜欢多想一些,却不知道他们所猜到的真相,只是姬瑶想让他们知道的真相。
得这些人认知,世上凭空多了一个陈稚,姬瑶顺利成为淮都陈氏的陈稚,连天道也只能默认其存在。
这就是姬瑶为什么要姚静深做她师父的原因,也是因为如此,陈云起不能死。
他父母已逝,当年具体情形已难以回溯,只要陈云起承认她是淮都陈氏的陈稚,那她的身份便无可质疑。
第五十七章
“你也要走?”妙嘉拦在少年面前, 尚存几分稚气的脸紧绷着,身上所着正是千秋学宫弟子服,袖角绣的是钦天一门纹样。
面对质问, 少年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 微微低下头。
但他如此态度, 无疑就是默认了。
妙嘉眼底难掩怒色:“当日若不是长老拼死相救,你早已陨落在离国修士手中, 如今你只为些许好处,便要背弃钦天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