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深执起茶盏,为自己斟了一盏茶:“你护他性命,是因他是与陈稚自幼一同长大的兄长。”
姬瑶取过灵茶,轻啜一口,不置可否。
姚静深笑了笑,并不介意她的举动,又取过一只茶盏,再斟了盏茶。他的卜算之术学得一般,不过方才为陈云起起了一卦,算出的结果却很有意思。
姬瑶绝不会是那个同陈云起一起长大的陈稚。
“这也是你要我做你师父的原因?”姚静深又道。
他猜得不错。
陈稚在杏花里生活了十多年,里中乡民皆识得她,也知她早在两年前便已病逝。而姬瑶与陈稚容貌相异,行事性情也全然不同,随意寻个杏花里的人来,便能分辨。
如果她要做那个在杏花里长大的陈稚,便太麻烦了。
姬瑶要做陈稚,而这世上,并不是只能有一个陈稚。
要坐实陈稚这一身份,陈云起很重要,姚静深亦是如此,所以姬瑶当日才会救下他,为自己找个师父。
静室中,姬瑶虽没有回答,但姚静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没有再继续,轻巧地转开了话题:“能入千秋学宫进学的世族子弟,在各自族中地位都不低,以郑骋今日情形,郑氏只怕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对她和自己不满的,应该还有千秋学宫中辰宿一门。
“你怕了?”姬瑶轻飘飘地反问。
姚静深失笑:“倒也还好。”
开罪了这些淮都世族虽有些麻烦,但也不至让他惧怕。
何况,这或许正是那位国君想要看到的。
姚静深的目光落在姬瑶身上,但无论是谁,想将她作为棋子,最后只怕都难能如愿。
静室中恢复了安静,两人相对而坐,没有再说话。
姬瑶抓起肩上那只肥啾,那双黑豆眼紧紧闭着,像是睡得很香。
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鸟儿头顶呆毛,肥啾仰躺着,两只爪子翘起,始终没醒过来。
这具化身中的神识烙印暂时暗了下去,没有意识操控,自是只能睡着。
姬瑶并不急着将他唤醒,左右她还未将钦天宗的功法典籍尽数参阅,再等上一等也无妨。
同一时间,淮都,陈氏府中。
陈方严正背着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面沉如水,自己已经三申五令让陈稚乖乖在府中待着,陈肆这臭小子竟还敢偷偷带人出府,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人到底去了何处,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他紧皱着眉头,随着时间推移,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焦灼。
不知为何,陈方严总有些不妙的预感,只是出门一趟,这半日功夫,应当不至于再惹出什么事儿来吧?
他正想着,便见府中仆从快步自外奔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家主,不好了!”
陈方严浑身一震,难道他的预感成真了,急急道:“什么不好了,他们人呢?!”
怎么没把人带回来。
“郎君和阿稚娘子,如今正在千秋学宫中……”仆从歇了口气,这才回道。
千秋学宫?
他们怎么会在千秋学宫?
陈方严只觉一头雾水,陈氏族中在千秋学宫就学的,不过陈原一人罢了,难道是他带他们去了?
不过这好像也不算什么坏消息。
仆役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可是阿稚娘子在学宫中,将郑氏郎君给伤了……”
“什么?!”陈方严瞪大了眼,“哪个郑氏郎君?!”
此时他不由还心存一分侥幸。
仆役觉得他问得奇怪,但还是答道:“正是与我陈氏同为淮都世族的郑氏……”
听到这句话,陈方严捂住心口,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整个人厥过去。
前日射伤赵麟,今日又打伤郑氏的人,她究竟想干什么?!此刻,他深深觉得,姬瑶就是来讨债的。
陈氏这点家底,如何经得起她这样折腾。
眼见陈方严脸色青白,仆役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家主,您没事儿吧?”
“死不了,”陈方严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还有什么坏消息,都一并说了吧!”
仆役挠了挠头:“其他倒没什么,不过听说阿稚娘子那位师父,原来是什么不思归守山人,五境大能,不知为何境界跌落……”
听到这里,正为姬瑶头疼欲裂的陈方严忽然精神了许多,不思归,钦天宗?
他原本没将姚静深放在眼中,没想到他竟还有这样一重身份。
就算钦天宗如今没落了,终究还能在千秋学宫中占有一席之地,有这样一个师父,倒也不亏。
陈方严觉得,他和陈氏都还能再抢救一下。